杨月楼开腔即红,为何他的婚礼,却引发了一桩惊动慈禧的奇案
杨月楼是京剧历史中一位非常著名的武生演员。他身形魁梧,扮相仪表不凡。不光嗓音洪亮,动作灵活,最难得的是他还能武戏文唱。因此他初次登台,开腔即红,就连慈禧太后都成了他的粉丝。然而这样一位京剧天才却因一场婚礼,引发了一桩轰动一时的奇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https://p3.toutiaoimg.com/large/tos-cn-i-qvj2lq49k0/737da2f2047e44138abb8aa79a4cb33d
杨月楼是安徽省怀宁人,出生于道光二十四年。
杨月楼的父亲杨二喜是徽班武旦,很会下腰、翻筋斗等杂耍手艺,拳脚功夫也相当出色。杨月楼小时候就跟着杨二喜学艺,稍大一点便随他走南闯北,靠卖艺为业。
咸丰年间,杨月楼跟着杨二喜到北京天桥卖艺。结果,杨二喜精湛的表演得到了张二奎的赏识,于是张二奎就聘他到“忠恕堂”做了老师。
说起来,张二奎当时已经是家喻户晓的京剧大腕了。他扮相英伟,面如冠玉。特别是他的声腔,高亢激越,大气磅礴,戏迷们赞其为“嗓音洪亮,行腔不喜曲折,而字字坚实,颠扑不破”。正因如此,他的表演在京城很受欢迎,而他也凭着天赋的表演才能,成为京剧界首屈一指的名伶。
在遇到杨二喜父子的时候,张二奎也刚成立“双奎戏班”不久。同时他还在“忠恕堂”收了几个有天赋的弟子,以培养戏曲后续力量。张二奎发现,杨月楼年纪虽小,嗓音却很难得,且又会拳术,于是就把他收为入室弟子,让他学习武生方面的表演。
在那个年月,学京剧凭的是口传心授,言传身教。平时要苦练基本功,要练吊嗓子。一旦哪个动作或者唱腔没有练到位,做师父的非打即骂。杨月楼没少挨打受骂,而这也让他在学习的时候,更加刻苦谨慎。再加上他天赋很高,因此他在边学边演的过程中,很快就在师兄弟中脱颖而出,与张二奎的另一高徒俞玉笙同为“忠恕堂文武双璧”。
有意思的是,杨月楼艺成后,很少登台献艺,反而创办了“忠华堂”,以教人学艺为业。因此他在戏曲界,并没有很大的影响力。
当时戏曲界有“北京学戏,天津唱红,上海赚钱”的说法。意思是,学戏在北京,能跟名师学到真功夫。而天津由于京津两地的演员轮流表演,因此在天津崭露头角的机会就多。不过要想赚钱,那还是得去上海。
这话一点也没错,杨月楼初次登台,就在上海与人搭班。他扮演《安天会》中的孙猴子,一出场就翻了108个干脆利落的筋斗。再加上他扮相英伟,唱腔高亢,所以在他表演的时候,掌声如潮,连绵不绝。
杨月楼的表演在上海引起了巨大的反响,而他也因此名声大噪。但凡有他的戏,必定场场爆满。一些戏迷甚至不远千里,专门到上海一睹他的表演。甚至就连慈禧太后在听闻他的名气后,也召他进宫数次,为的就是看他表演。
对于红极一时的杨月楼,《申报》就曾评价说:“一般京剧非偏爱,只因贪看杨月楼。”可见杨月楼的表演魅力何其大。
话说这一天,杨月楼表演完后,刚走到后台,一位妇人就交给他一封信。杨月楼打开信一看,大吃一惊,原来这居然是一位富家小姐写给他的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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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信的小姐叫韦阿宝,年方17岁。由于她生得如花似玉,再加上家资丰厚,因此引得一些达官显贵纷纷上门,替子求亲。但面对诸多的求婚者,韦阿宝竟然一个都没答应。
韦阿宝的父亲是广东茶商,他的生意遍布广东、香港与澳门,因此他常年在外经商,很少回家,家中只有韦阿宝与母亲相伴。尽管当时仍有“女子入戏园有伤风化”的说法,但上海毕竟与国际接轨,思想和文化方面,也较京津地区要开放宽容一些。所以女子入戏园看戏并不被指责,韦母便反而把到戏园子看戏,作为解闷的手段。也因此,韦阿宝常常陪伴在左右。
不曾想,缘分说来就来。
这天,韦阿宝看了杨月楼的表演后,竟对他一见钟情。于是,原本不爱看武戏的韦阿宝,竟频频出入戏院,为的就是能多看杨月楼几眼。
相思苦人,韦阿宝自从迷恋上了杨月楼后,这份无法告人的秘密,就一直折磨得她魂不守舍,茶饭不思。
于是,韦阿宝顾不上矜持,主动给杨月楼写下了那封信。她在信中表达了她对杨月楼的思慕之情,并希望能与杨月楼白头到老。考虑周全的她,还将自己的同年庚帖附于信中,然后让奶妈王氏,把信转交给了杨月楼。
杨月楼读完信后,虽然对韦阿宝的痴心十分感动。但是韦阿宝这种大胆的行为却让他疑惧丛生。因此不敢按韦阿宝信中所言,遣媒人上门提亲。
韦阿宝在闺房中盼了又盼,迟迟盼不到杨月楼的消息,这让韦阿宝抑郁难安,不久竟相思成疾,卧病在床了。看到女儿病势越来越沉重,韦母焦急万分,经过不断追问,韦母才得知了真相。
此时,韦母心急如焚,为了救女儿的命,她也顾不上什么门当户对,只能主动去请杨月楼迎娶女儿。
杨月楼没想到韦阿宝竟这般痴情,见韦母态度又十分诚恳,于是他便行聘礼订亲,并开始筹备婚礼事宜。
本来,事情到了这里,就该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了。
可是,棒打鸳鸯的人从来都不缺。就在要举行婚礼的前夕,韦阿宝的叔父韦天亮听说了这桩婚姻,马上跳出来反对。
在封建保守的韦天亮看来,杨月楼只是个身份低微的戏子,韦阿宝要是下嫁给他,那就违背了“良贱不婚”的礼法。不光使家族蒙羞,而且还让世人耻笑。所以杨天亮不光极力反对,还坚决要求杨月楼与韦阿宝退婚。
韦母为着女儿的幸福,在婚期那天,把韦阿宝打扮好后,让奶妈王氏悄悄把她送到杨月楼的住所,让他们在那里赶紧拜堂成亲,成就好事。
可惜,就在杨月楼与韦阿宝行告天祭祖之礼时,县差与巡抚破门而入,将杨月楼与韦阿宝押解公堂。与他们同去的,还有七箱价值四千金的衣物首饰。
到了县衙后,杨月楼才知道,韦天亮为了阻止他与韦阿宝结婚,竟联合在沪广东绅商以“拐盗”的罪名,到县衙告了他一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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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理此案的是知县叶廷眷。
叶廷眷也是广东人,他本就对戏子极为鄙视,再加上韦天亮在他这里告状说杨月楼是骗财诱婚,绑架勒索,因此对这个案子就信以为真。
确实,说杨月楼不骗财,那么,那七箱价值四千金的衣服首饰怎么解释?所以叶廷眷认定杨月楼就是别有用心!为了让他承认罪行,叶廷眷对他施以各种严刑拷打。可怜杨月楼被折磨得死去活来,最后不得不屈打成招,画押认罪。
至于韦阿宝,叶廷眷本来想让她写一份悔过书,从轻发落她,可是叶廷眷没想到的是,韦阿宝不仅不写,还振振有词地说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绝不后悔。韦阿宝的行为触怒了叶廷眷,盛怒之下,叶廷眷责令掌嘴200,直打得韦阿宝满嘴血污,再不能言。
随后,杨月楼与韦阿宝被关押入狱,等候韦父归来后,再作判决。
由于涉案的主犯,一个是艺绝天下的名伶,一个是家资万贯的富家小姐。这原本该在戏文里出现的风流案子,自然引发了大家的关注和争论。
在争论中,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出现。一派是以捍卫封建礼法的地方绅士为代表。他们认为,杨月楼与韦阿宝之案就是一桩违背“良贱不婚”的婚姻。因此他们在疾呼严惩杨月楼的同时,也对女子出门看戏极为反对,认为这有伤风化,会带坏社会风气。所以他们还提出,应该“正本清源,谢禁妇女看戏”。另一派则属于年轻的市井文人,他们受新风气的影响较多,所以他们认为杨月楼与韦阿宝的婚姻合法合理。而且男愿娶女愿嫁,不存在拐盗的嫌疑,叶廷眷就是多管闲事。
可惜开明人士的舆论,不足以影响案子的走向。眼看着杨月楼与韦阿宝要被判罪,韦母急得四方求告,并带着证物亲自去见叶廷眷,声明杨月楼与韦阿宝的婚约,是经过她的同意才定下来的。
但在那个年代,妇女的地位十分低下。叶廷眷认为韦阿宝的父亲亦官亦商,绝对不会破坏“良贱不婚”的礼法。再说,儿女订婚,不告知韦父,韦母竟擅自作主,可见其中必有奸情。
其实,叶廷眷这样想,也代表了住沪广东人的想法。在他们看来,韦母在这桩婚姻中的表现,十分不正常。再加上她又与杨月楼走动很密,因此大家就疑心她与杨月楼有私情。而杨月楼之所以不顾“良贱不婚”的礼法,硬要迎娶韦阿宝,无非是想既霸占韦家母女,同时再骗一大笔嫁妆。
一口唾沫淹死人,在这种风言风语中,韦母含羞带恨,又想到女儿还在狱中受苦。不久她竟羞虑成疾,一命归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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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母的离世,再次让开明人士对此案的当事人充满同情。于是,有戏迷在《申报》发文替杨月楼鸣不平,称杨月楼娶妻明媒正娶,何错之有?分明是叶廷眷心怀成见,判案不公。
在舆论的影响下,杨月楼一案被移送至松江府审理。松江府知府又转给下属县令复审。但这个县令与叶廷眷很有私情,所以杨月楼一案在那里,也只是走了一个过场,仍维持原判,就移交给巡抚衙门定案。而巡抚衙门在核准判定后,则直接把案宗上报给了刑部。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异议,该案也就尘埃落定了。
恰在此时,韦父归来。他原本是韦阿宝的养父,又常年在外,父女关系并不亲近。传统保守的韦父也坚决维护“良贱不婚”的礼法,并公开声明与韦阿宝断绝父女关系,从此不相往来。
于是,杨月楼因“拐盗”及违背礼法被处以流刑。关在狱中,等候刑部最后的批文即可执行。韦阿宝则由官媒另配,嫁于他人。
就在杨月楼被羁押在狱中,等待流放时,同治皇帝的生日到了。宫里为了庆祝他的生日,免不了请许多京剧名伶表演。慈禧在那些名伶中没有看到杨月楼,于是就向李莲英打听。李莲英便把杨月楼案的前因后果说给了慈禧听。
慈禧也觉得杨月楼一案,太有些小题大做。于是她说,一个唱戏的,何必判这么重的刑,让他该在哪唱戏就在哪唱戏吧,别荒废了他的才能。
慈禧发了话,下面的官员自然心领神会,因此刑部就决定从轻发落。
次年,光绪皇帝登基大赦。
杨月楼由于不是政治犯,也得到了特赦,恢复了自由。
杨月楼出狱后,四处寻找韦阿宝。可惜等他找到时,才发现韦阿宝在官府的安排下,已经嫁给了一个老者为妻。
这个结果愈发让杨月楼心灰意冷,竟几年都不再登台表演。
后来,迫于生计,杨月楼才重新登台亮相。
又过了两年,杨月楼在同行的劝说下,才娶妻生子。不过自从遭遇官司后,杨月楼一直不能从郁闷中走出来,因此他在41岁的时候,就积郁成疾,撒手人寰了。
杨月楼临终时,将自己唯一的儿子杨小楼,托付给了同是京剧名家的谭鑫培。而谭鑫培没有辜负杨月楼的交托,在他的调教下,杨小楼长大后,也成为了技压群芳的著名京剧大师。 好故事,可以编一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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