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ney 发表于 2022-6-29 19:23:47

1997~1999,我经历的三次高考

1997~1999,我经历的三次高考

原创 overfly 三联生活周刊 2020-07-10

晨雾 / 转帖

01

我的高考,从一九九七到一九九九,从香港回归到澳门回归。

一九九七年,十八岁不约而至。



《我才不要和你做朋友呢》剧照

高考意味着什么?志愿又是什么?我不甚明白,老师让回家问爸妈后填写。家里祖辈是农民,只有爸爸当过兵,转业后间或做些生意,妈妈做过小学代缺教师,她拿起那本排版密密麻麻的“高考志愿填报手册”仔细端详着。

两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全家人毫无头绪,真真是“乱花渐欲‘惑’人眼”。恍然间,妈妈想起自己旧同事家的三儿子,她家学习最好的儿子,前几年因有门路考上了指标内中专,毕业后分配在某电厂工作。爸爸随即说,“那就报个电力大学吧,他是中专,咱是大学,咱们山西又是煤炭大省,到时候毕业了也去电厂,当工程师,不当那工人,挣钱也多!”于是乎,第一志愿、第二志愿、第三志愿都填上了电力学校。




人生中第一次,我在惶惑中参加了高考。分数下来了,我排在全校第23名,是妈妈替我看的榜单。

比我低三十几分的高一时的同桌最早拿到了通知书,他报考的是提前录取的军事院校。

接着,报山西农大、山西医科大、兰州铁道学院的同学也陆续拿到了通知书,属于我的通知书却杳无音信。等来等去才得知,人家的分数刚好够得着第一志愿,而我报考的第一志愿,那个电力大学,分数太高了。后来又得知,第二、第三志愿全白填了,达不到第一志愿就得从头再来,就得复读!

02

复读班开学开得早,我却迟迟无法真正面对“复读”这件事。

复读班的老师对着讲台下的学生讲话时难免难听一些,“你们真的听懂了吗?没听懂就说没听懂!都坐到这个地方了,别不好意思承认。”“同学们,要用功啊,难道明年还想再来这儿?”“你们不用功对得起谁呀?虽然你们智力方面可能比人家差点,可勤能补拙呀!”

我的十九岁就要这样不堪地度过了!




《最好的我们》剧照

一次,教我们立体几何的赵老头指着我让我回答问题,我回答得漫不经心但全部正确,他只好以“回答得很好,但可以再认真听一遍嘛,巩固加强一下”结尾。那以后,每遇到难题他才让我回答,还总不忘夸赞一番。从他那里,我似乎找回了些许丢失了好久的自信。

花了两三个月的时间,我起伏的心情终归于平静。“好好念书吧,把自己没有吃透的知识点吃透,来年一定考个好分数,考他个清华北大!等去大学报到时,同学如果以为我是读小学六年制的,那就默认好了。反正这事藏得住,也没什么过意不去的,本来从小到大咱就是个好学生嘛。”

生命中第二次高考就要来到,我填报了北大。

考试前一天下午三点左右,妹妹陪我去看考场。

考场人太多了,鬼使神差地,我走上了滑梯,却没想到居然翻了个跟斗,人整个身子从梯子上摔了下来,头先着的地。“老天,这是怎么回事?我没得脑震荡吧!”妹妹吓傻了,继而大哭起来。“怎么会摔下来呢?”哦,低头一看,原来穿的凉鞋有点小后跟,梯子上端有块小铁皮翘了起来,好巧不巧绊了一下!

浑身有些疼痛,脸上有血渗出来,嘴巴里的门牙一晃一晃的,眼镜片,一片中间裂了,一片划拉出一条线。赶紧低着头扶着眼镜急匆匆去认考场,又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回家。

爸爸带着我去了他战友开的牙科诊所。那位毫无无菌观念直接光着手给我检查牙齿的成叔叔说,我正在摇晃的三颗牙中,其中一颗门牙是保不住了,另外两颗牙,只要近些日子注意保护,会慢慢长好的,但回家后只能吃流食,千万不能随便碰这两颗牙。

爸爸到隔壁去了,不一会儿我就听到了他和妈妈的吵闹声。“谁让她上的滑梯?摔成这样,能去考试吗?还能考上北大吗?”我委屈不忿的泪水夺眶而出,整夜难眠,熬不住了才眯着了......

第二天早上我只用吸管喝了一点奶,就去考试了。监考老师近距离地盯着我,仔细核对准考证......进了教室,好多人也都望向我,我回避着,默默地低下头。考试中,老师又把我课桌左上角的准考证拿起来看了两遍。这些动作,这些眼神,使我受伤的心又生发出了难堪。




左手一直扶着“变形眼镜”,恍惚中有些清醒,清醒中有些恍惚,结束考试的铃声敲响了。

成绩出来了,我考了全校第二,六百多一分。

妈妈又去学校帮我打听最终结果了。这一次,我错过了北大。妈妈不由得感叹,“还是晚了一步啊!”我不明所以地望向她,只听到她悠悠地说,“填完志愿后,就怕出纰漏,所以和你爸商量着去学校改志愿,结果张老师说来不及了,都交上去了。”“你们想改成什么?”“北师大。”

哎,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一天晚上,又听见了爸妈的吵闹声,还是因为我的事,好像在说,“谁让她非得报北大?”心头的怒气骤然喷出,“为什么非得是北大?一为名,我要通过上北大洗刷我复读的耻辱;二为钱,县里那个民营企业家承诺,考上了北大,一次性奖励一万块。你们不是也在电视上听到了吗?我不是为了减轻你们的负担吗?”于是轻轻掩上门悄悄走出全家租住了八年、栖息一隅的院子,趁着夜色出现在了大街上。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出现了一辆车。我试探着问自己,“一个高考为什么能把你折腾成这副模样,人生的价值在哪里?为什么要一次次遭受苦难?你有没有勇气撞上去结束这苦难?......为什么要撞上去?高考真能害死人吗?”这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多年来,我把它定义作“第一次接近自杀”。

不远处仿佛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再认真听,真的是在喊我。我故意不应声,恨恨地想,“终于有人开始关注我了!你们早干嘛去了?你们想过我的感受吗?最最难受的那个人是我呀!”

03

这下,我在学校更出名了。以前有点名是因为学习好,现在更有名是因为“既然学习那么好,为什么还要一次次‘补考’?”整日懒懒的,不急着再次走进复读班。爸妈也不催我,老师也说想去再去,先好好歇歇。

第二次复读,我的身心始终是松垮着的,有时候摸底考也不想参加,反正是旧卷子旧题那一套又一套,答案都背会了,连选择题的顺序都没变。




《十八岁的天空》剧照

人生的第二十个年华就这么“浑浑噩噩”地流逝了。

又要报志愿了。前两次都是考试前报志愿,且只有第一志愿作数。这次不同,政策变了,是考试后估分,估分后报志愿,且第二第三志愿都作数。

既然与北京无缘,那就走得远远的,离开这个伤心地......

第三次高考,分数六百零六,全县第六。

我报考了广州中山大学的生物技术专业,只因那一句“二十一世纪是生命科学的世纪”。

二零零三年,毕业那年,我选择了就业,从此踏上了艰难的“揾食”路程。

本文为读者投稿。

信息来源:2020-07-10 微信公号 三联生活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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