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公的远见卓识:1997年,中央为何要将重庆与四川“分家”?
在人们的印象里,“川、渝”总是同时被提起,那你能想出几个它们的共同点吗?“辣”、“火锅”与“四川话、重庆话”可能名列前茅,重庆和四川因为地理和历史的缘故,拥有相似的文化习俗和人文风情,长久以来保持着相互交融、深度影响的“一家亲”状态。
那为何在1997年时,中央为何要将重庆与四川“分家”?事实上,这背后有着中央多方面的考量,更包含了邓公的远见卓识。
(一)
首先,这种“分家”不是独创的,这不得不提到之前“分家”的经历了。
之前重庆曾有两次成为直辖市的经历,而这两次经历所留下来的优势不断强化,又间接地为第三次直辖“铺路搭桥”。
第一次是在抗战时期。
当时,面对日军的快速作战策略,沿海地区纷纷沦陷,在淞沪会战战败的局面下,民国政府的据守地南京岌岌可危。
为了避免“城下作战”以及坚持“长久作战”,民国政府将有优越战略地位的重庆选为“陪都”,次年,中共代表团也在重庆成立了办事处。
这是近代以来,重庆第一次承担如此紧要的政治重任。
然而,随着特殊的政治地位而来的是经济、社会、人口的剧烈变化,据不完全统计:抗战时期约有90万移民涌入重庆,其中不乏难民、工人、学者、民族资本家和各类管理人才,重庆原有的行政组织不能适应“战时首都”的需要。
与此同时,重庆继南京、武汉后,成了新的“靶子”。
日军奉行平民、军队无差别的轰炸战略,在飞机的轰炸下,重庆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与代价,而重庆人民的同仇敌忾与团结一致一次次使这个城市渡过了难关。
在一次大轰炸事件的次日,国民政府将重庆提升为直辖市,希望可以提升抗战信心,鼓舞民众斗志。
在5年半的时间里,重庆在破坏中重生,迅速成长为大后方的制造中心,兵工、纺织、矿业三大产业齐头发展,从经济上支撑了抗战大业。
在这一艰难的过程中,重庆的城市化和近代化步伐加快了,“山城”走向了“开放”,也由此奠定了它未来成为长江上游经济中心的基础,记住:这是重点。
第二次是在新中国成立之后。
1949年11月30日,重庆解放,西南大区党政军最高首脑机关选择在重庆继续开展工作,邓公任西南军区政治委员时,对重庆有了实地和亲身的了解。
为了“因地制宜”,方便管辖西南地区,接管战时的人口、资源和工业,重庆再次成为直辖市。
而它的小伙伴四川即将变成它的“上级”。
待国民经济的恢复完成之时,我国进入了计划经济时代,1954年,重庆改为四川省辖市,划入后者建制。
在不到5年的时间里,重庆作为战后过渡地“直辖市”,完美地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经过历史的分分合合后,“川渝”再次融为一体。
直至90年代末,重庆便一直作为四川省的一部分,那重庆为何还会出现第3次“分家”呢?
结合前两次作为直辖市的经验,这次中央政府选择1997年这一发展的关键时期,又需要重庆“站出来”去完成怎样的使命呢?重庆是否会一如既往地发挥出关键的作用呢?
(二)
为什么重庆必须设立直辖市呢?“分家”的迫切性在哪里?
1955年四川省在吸收西康省后,省域得到大幅度扩张,成为地跨青藏高原、云贵高原、四川盆地三大地形的“巨型省”。
(1954-1955年四川省行政区划)
同年,它的常住人口也达到了6877万,约占全国总人口的11%,直到1997年“分家”前,四川省人口数量常踞第一。
有一个小知识可以帮助我们来理解四川人口的庞大:早在1982年,四川省常住人口就突破了1亿大关(含重庆),而第二个达到这一数据的省会是27年后的广东省。
可想而知,当时四川省整体的人口和行政压力有多大。
当时的四川省面积第四,但却管辖着23个地级市和221个县,庞大的面积给了四川腹地与底气的同时,也限制了它行政上的灵活性。
此外,川西还有多个民族自治州、自治县,55个少数民族同居一省,省情复杂。
如何兼顾各方利益又能促进共同发展呢?
这对当时的四川省提出了大大的难题,川东要管、川西不能放、川北和川南也要进步,“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一个省一段时间内主要精力和资源是有限的。
其次,省内“双核”——成都和重庆,该如何平衡好政治中心与经济中心的发展,使他们协力共进呢?
面对四川省这一“庞然大物”,以邓公同志为核心的中央领导集体也苦思冥想了数十年。
在80年代初开始,他们就发现:四川太大了、人口太多了,基于这两个原因,四川铆足了劲也不好发展起来、管理也不方便,这可怎么办呢?
这时候,恰逢三峡工程建设谋划时期,邓公就提出了一个设想:将重庆拎出来,成为独立的省。
顺着这条思路,中央再次把目光转向了重庆。
为什么会说再次呢?
原来,重庆在划归四川省后,一直是后者手底下经济领域战斗力第一的“下属”——它优越的战略地位和工业基础,也赢得了国家的注目。
中央一如既往地重视,是想要发挥重庆中心城市的带动作用。
“一五计划”、“三线建设”等各种投入和建设纷至沓来,1983年经济体制综合改革,中央选择了重庆作为第一个试点,次年开始,重庆市成为外贸口岸,获得了省级经济管理的权限。
听起来好像很复杂,其实中心意思就一个:重庆成了一个被看好的后起之秀、可塑之才,国家决定把重要又有挑战性的工作交给它。
邓公将经济体制综合改革第一棒的重任交付给重庆,重庆表现如何?
可以从下图中看出,1984年重庆的GDP与天津、北京的总量相差不多,但人均较少。
但从1978年至1995年重庆市与四川省的GDP变化中,我们可以看出:四川省及重庆市的经济发展潜力都不可小觑,以及重庆作为特大经济中心城市,对四川省具有非常明显的带动作用。
那1984年下放的省级经济权限又是什么呢?为什么它后来会有如此大的效用?
简而言之,就是重庆市可以自己管自己地盘上的经济活动,不用再经由四川省政府,这灵活性、自主性和积极性能不高吗?
重庆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市”,经济体制改革很明显是成功的。
然而,除了经济发展外,重庆市同样拥有和“上级”四川省一样的问题——人不少,在20世纪60年代,省会成都只有不到200万的人口,而重庆市城区人口达400多万。
这就回到之前的问题上,为什么要把目光再次转到重庆身上?
因为经济上的自主性放开之后,重庆和四川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如果重庆“分家”,四川省不仅可以解除人口负担,还不用管重庆的事,集中精力发展省内其他地方,便于更好地规划发展;重庆的积极性也有可能会再次被调动起来,从而激发出更大的活力,似乎是个两全其美的事。
然而,帮助四川和发展自身并不是当时最迫切的因素,它只能算是重庆直辖的一个助力。
(三)
还有一个迫切需要重庆“站出来”解决的问题——三峡工程移民问题,这一问题也是推动重庆直辖的直接原因,而重庆等待三峡工程这个“机会”也等待了二三十年。
之前提到过,80年代中期,邓公提到关于重庆单独建省的设想,这一设想最初的出发点是为了安置三峡移民、支持工程建设及后续经济开发。
在1985年,邓公在出席参加重大活动之余,不忘三峡工程建设,听取了政府方面的最新汇报。
当时中央考虑,考虑抽取长江沿江的地级市,组建成一个新的“三峡省”,此后工程建设、移民和长江经济开发就全部由“三峡省”接管。
然而,邓公当即表示:
“可以考虑把四川分为两个省,一个以重庆为中心城市,一个以成都为中心城市。”
在他看来,三峡工程是特大工程项目,要考虑世世代代的长远利益,以后可以把国家重大工程项目放到三峡移民区作为补偿。
不仅三峡工程的方案选择如此,重庆直辖也是他一个通观全局后布下地点。
那为何要说三峡工程是重庆的一个机会呢?
在这一过程中,重庆既是被动的,也是主动的。
(重庆)
据当时重庆市长回忆,为了等待三峡工程,重庆1000万人牺牲了短期利益,解放后二三十年内的建设和发展布局都细细斟酌,不能重点投入建设,盖房子选址也要考虑未来水库线200米以上。
如果不能让万吨轮船直达重庆,无疑是对长江黄金水道资源的巨大浪费,那如何才能最大化利用到长江这条航道呢?
为此,重庆提出了180米的“中方案”,并得到了多数专家的支持。
这一方案兼顾了重庆的发展,也为未来长江流域的综合开发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关键在于,180米的蓄水位使中下游各省面对“天灾”时,多了一份保障,有利于长江中下游沿岸人民的安居乐业。
但是,相应地,“中方案”在移民数量和工程投资金额上的要求更高。
重土难迁,移民问题是三峡工程症结所在,如何将移民安置好,实现后续的稳定与发展?
当时四川省的人口和行政不允许它对百万移民有更好的管理方式,而“三峡省”方案因为“对三峡项目顺利完成论证有大害”,也宣告破产。
最后重庆作为三峡经济带中的重要城市,直辖方案的综合性突出,若重庆直辖,有利于三峡工程建设,不仅可以代替四川接纳万州移民,保证他们的就业和管理,同时又能解决重庆和四川的发展问题,一举多得。
所以,重庆直辖势在必行。
(四)
若说三峡项目的移民是“天时”,重庆“占据地利”,抓住“改革开放”的重庆人民便是“人和”的最佳体现了。
可重庆的“地利”,到底有多优越?这与“分家”又有什么关联呢?
它处于一个独特的位置上,中国西南,长江上游,东西连接处。
经历经济改革后的重庆具有极大的发展潜力,可以带动、辐射西南地区,三峡工程建成后,直通东海的长江水使重庆对外的开放性大大增强。
而改革开放的红利终究是要一步一步从东向西,梯次推进,重庆作为中西部的枢纽,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重庆直辖必定为西部大开发提供持久的推动力,而重庆在发展的同时,带动周边最终实现发展,也契合了改革开放的理念。
正是由于这份“地利”延伸出来的背后策略布局,对重庆的自主性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中央逐步把设立重庆直辖市的问题提上议事日程。
(五)
重庆这一个点,从1985年邓公同志的初步构想到1997年的正式确立直辖,历时12年。
中间起起伏伏的讨论,关于重庆自身、关于四川和西南、关于长江经济带、关于西部大开发,谁又能想到这些都是与重庆这个仅有8.2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密切相关呢?
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通过高瞻远瞩的策略,布下重庆这一个关键的点,将重庆与上述一一穿插连接。
我们可以由此再一次深刻体会到“谋全局者”和“谋万世者”的远见卓识。
在这份深谋远虑下,在历史的分分合合后,“川渝”从“一家亲”到“一盘棋”、“一体化”,两者再次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双核”迸发出更为强大的地区驱动力。
此外,不同于其他的省、市、县、乡层级,重庆只有三级的直辖市,它可能还承担着行政体制改革的重要使命,继续探索着行政效率优化的办法,总设计师的谋略还未完待续……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