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456848 发表于 2020-5-4 13:09:02

青年作家网推荐:黄堡铺的风(文/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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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堡铺的风

文/九思(青年作家网签约作家)

我是在父亲的故事里长大的。

只要和父亲在一块的日子,他就会永无休止地给我讲他那些传奇故事。于是在我的记忆中,便刻下了一些陌生而固有的名字。陌生是因为我从未曾去过他说的那些地方。固有是因为在父亲的故事里,这些地名成了连接他故事的纽带,或许更是父亲一生的荣光!于是:通江、至诚、王坪、唱歌、沙坝子、洪口、二十四个亮晃晃、黄堡铺……这些名字开始在我幼小的心灵里便扎下了根。

至今我无法去考证父亲的那些故事的真实性,也无需再去考证。因为在父亲那一辈里的心中隐藏着太多的辛酸泪史。父亲说:我们家的血都是红色的!一九三几年的营山小桥镇,爷爷站在祖辈的祠堂前,手中挥舞着镰刀,喊出了那声"我们要翻身"!从此父亲当上儿童团长,开始了他一生的那些传奇故事。在躲避国民党追捕的那些岁月里,父亲去了革命老区通江。他当过长工、私塾、裁缝……一直潜伏到解放的黎明。从此通江至诚成了他一生最深的心结。

那年我从部队退伍在家等待分配的日子里,父亲又与我聊起了他曾在通江的故事。每当父亲讲起他在通江潜伏从事地下工作的岁月,七十多岁父亲的脸上总是散发出一种神彩和荣光,仿佛他在他的故事里又回到了他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和那些光辉岁月里。在父亲的口中,我从来没有听见过他对生活的抱怨,总是唠叨着:我这一辈子都要感谢毛主席,感谢共产党!通江真的是个好地方,那里就是冬天的风太大了……

从父亲的故事里,我仿佛也读懂了老父亲的一些心结和对我的一种期望和寄托。正好当年我们支队精简编制,有几个名额是分配到通江至诚农场的。不知道父亲是从哪里听到这个小道消息,兴奋得手舞足蹈。当天晚上去小卖部买了一瓶汉碑,切了二斤烧腊,让大嫂炒了几个菜,坐在火炉边又和我摆起了龙门阵。其实我也多少知道了这次分配的一些情况,因为我是优秀士兵退伍的,在部队多次立功受奖,所以分配一个好单位是理所当然的,这点我一点都不怀疑,更何况事先政工部门的领导也给我传递过这个信息,所以我对工作单位的去处早已信心满满了。当父亲有意或无意间将话题转移到分配这个问题上时,从父亲的眼神里瞬间流露出一种期昐的眼神,语气突然间变得低沉而厚重了!他一边喝着酒,一边唠叨着说:几十年了,真想回去看一看啊!也不知道他们的坟场还在不在,当地政府为他们修整没有……昏花的老眼里噙着泪花!

第二天我是跑着去场部的。我一头冲进政工部,对领导大声地说:我愿意去通江至诚农场工作!他们都感到十分惊讶,因为这次分配的几个地方,通江至诚的条件是最偏远的,也是最差的。到目前也没有一个人报名。作为我的条件,完全可以分配到一个更好的单位。我这一报名,马上就有十几个兄弟战友愿意和我一起去,于是领导同意了我这个请求。当天从场部回家,父亲早早就已经等在大队部的三叉路口了。他左手提了两瓶汉碑,那只没有右手的小臂上挂了一大包烧腊(父亲的右手是在剿匪中失去的),很远就放大嗓门给我说:三娃子,今天晚上陪老子喝几杯哟!那一夜还是坐在堂屋的火炉边,与父亲聊到三更时分,听他讲那些永远也讲不完的故事。最后父亲拿出两张纸,对我说:今天听政委打电话给我说,你这次选择了去通江至诚农场,我太高兴了。这两张纸上,一张是我在解放前在通江从事地下工作的路线图;另一张是我那些战友们埋葬的地方。你过去工作后,一定要抽时间去看一看你那些为革命牺牲的叔叔们,给他们上柱香,烧点纸钱,为我了却一下心愿啊!!……

从奉节县青龙劳改支队出发到通江县至诚农场,大概有五百多公里的路程。全部是崎岖陡峭的山路,加上交通工具的限制,我们走了三天二夜,在第三天傍晚的七点,终于到达了农场的场部。没想到我们受到了英雄般的接待。汽车刚开进场部大门,顿时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场部的领导和战友们早已快步迎了上来,像迎接凯旋而归的英雄,着实让我感动了一把。

记得那是一个隆冬的季节,场部就坐落在至诚山上的黄堡铺。这是第一次让我见识了黄包铺的风。一下汽车,好象醉汉一样,风吹得让人站不稳脚跟,大树被刮得痛苦的摇着头,那呜呜呜呜呜的哀嚎声,好似要把我吞噬似的,肆无忌惮地挥舞着魔鬼的爪子,撕裂着我的脸……幸好食堂早已为我们升起了用青杠树烧制的杠碳火,烫好了自酿的包谷烧,桌上全是农场自养自产的纯土货。领导和战友们的盛情顿时让我们忘记了旅途的疲惫,顿时充盈着满满的亲情,真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好像那狂躁的风也变得温顺了!

酒过三巡,来到场部招待所,阿姨早已为我们准备好了滚烫的热水,并吩咐说:你们辛苦了,跑这么远来支援我们,早点休息吧!别忘了关好门窗哟,我们这里的风很厉害的,一定要把被子盖严实点。也许是几天的旅途奔波和酒精的作用,那夜在异乡陌生的土地上睡得很香,很香。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食堂已为我们准备了丰盛的早餐。在餐桌上我第一次见到了我们的最高首长邓场长。场长是位传奇人物,有过丰富的公安工作经历,才华横溢,身板硬朗,语言风趣幽默。他告诉我们:你们初来乍到,先不急着工作,先安顿好住宿,然后我带你们去参观参观我们的"育新农场"。说完这番话,他脸上洋溢出一种不易察觉的骄傲和兴奋。此时,我忍不住拿出父亲送给我的那两页信笺,对场长说:首长,这些地方您老熟悉吗?场长接过信笺,仔细地看了两遍,激动得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说:孩子,你来对了地方啊!这里就是你父亲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啊!

|第二天,场长推掉了所有工作,带上我们十几个毛头小子,兴致勃勃的走在农场广袤无垠的梯田上。向我们讲述着他们第一代监狱人过往的心路历程。最后他领着我们登上了"振兴亭",这里是农场的最高峰,海拨有一千六百多米。他大手一挥,指向那三个刚劲有力的大字“振兴桥",激动的说:这是魏传统将军为我们农场题的字!他神采飞扬的开始为我们规划出农场未来的宏伟蓝图……在他的身后,我仿佛看到了父亲曾经的身影,此时黄包铺的风反而变得温暖了。

黄包铺的春天来得比较迟,我抽了三个月周末的时间,沿着父亲信笺上的路线图,用脚步寻觅和丈量着父亲曾经故事里的那些细节,一个一个曾经土里土气的地名,瞬间羽化成美妙的音符,仿佛是一股清流在我的心底流淌着:通江、至诚、沙坝子,王坪,洪口,二十四个亮皇皇,黄堡铺……我来到父亲战友的墓地前,点燃三炷心香,烧上一扎纸钱,此时一阵微风吹来,轻轻地抚摸着先辈坟头的荒草,那缕纸钱燃起的青烟,在坟头上空环绕着,久久不愿离去……

五月的黄包铺,风开始变得温柔多了。满山遍野的梨花将黄包铺染得一片雪白,到处洋溢着一种幸福的春声。春风摇曳着梨树的枝头,轻轻的追赶着天上的白云,翠绿的草地上传来羊羔咩咩咩的叫声……

父亲去年走了,走得很安祥。如今,黄包铺的风却成了我心里最深的念想。

作者简介

李天奎,男,汉族,中共党员,大专文化,网名九思,号雅筑,监狱人民警察,四级高级警长,自由撰稿人,青年作家网签约作家。生于一九六八年十一月。祖籍四川南充营山,出生重庆奉节县,现居四川达州市。《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楹联学会》会员,《达州市诗词协会》会员。凤凰诗人,《作家前线》签约诗人。作品散见于众多公众文化平台。全国北大荒文学网络诗歌大赛一等奖。“蝶恋花杯"全球华人文学大赛诗词,诗歌二等奖。《全国精英文学大赛》二等奖。现代诗歌及诗词二百余首收录《诗中国杂志》《中国风》《塞上皱鹰》《当代实力派作家文选》《当代文学精选》《蝶恋花杯,(国际)华人大赛获奖作品精选》巜当代诗歌大辞典》《达州日报》《达州晚报》等纸刊纸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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