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霍启刚掖 发表于 2020-8-3 12:10:01

那乡那人那路 回家过年路的二十年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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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阔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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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在路上背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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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时的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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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通村民家中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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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架嘉陵江的大桥。

□席秦岭文/图

大年初五,我们一家从阆中自驾返程回成都。

刚抵达天宫乡,就遭遇了塞车,前进不得后退不得。待到车龙稍微可以挪动一下时,我们赶紧下了成巴高速,走省道,再取道绵西高速、成绵高速回到成都。

从下午两点出发,到晚上十点到家,这一路折腾了足足8小时。

其实,比8小时更长的路程,在没修高速路时,我们曾经这样反反复复走过。

曾经,从崇山观到省城成都。需清晨五点起床,步行一个多小时到凉水场,坐两三个小时的车到阆中,再坐10多小时的车才能抵达成都。

因此,这一次的8小时之旅,把我的记忆拉回到了从前。

1 艰苦之路

“一天一夜”到成都

一条路的变迁,也折射了一个地方的发展。

阆中市凉水镇崇山观村的人,一直在探寻、修筑通往外界的路,以及如何才能过上好日子的发展之路。

这条路,可能是一条物理上的大道,它劈于磅礴的大巴山,让人们从这里出发,走向世界的舞台;这条路,也可能是一条发展之路,它凝结着崇山观村人不甘人后、奋勇向前的精神,激励着一代又一代后生砥砺前行。

40年前,16岁的奎第一次坐上了汽车,摇了两个多小时,通过乡间的碎石路摇到了阆中城。这条碎石路,为奎打开了一扇窗,见识了外面的大千世界。

风云激荡40年,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作为中国版图中最基层、最微小的单元,幅员4.5平方公里的崇山观村泛起了微澜。

最大的变化,是连接村庄内外的路。

从崇山观走向外界,需要多久?

20多年前,从崇山观出发,到省会成都,需要天不亮打着灯笼火把摸黑出发,赶上一天一夜的路,身心疲又乏。

无论是借助脱贫攻坚的政策,还是众筹互助,崇山观村村内的水泥道路已实现了微循环,通往外界的路也日渐辽阔。

现在,打开导航,走上升级的乡间路,取道高速路,如果不堵车,不足4小时妥妥地抵达省会成都,见证都市的繁华。

2 喜悦之路

二龙场迎来第一辆车

有时,这种一飞冲天的变化,也会让人多了一种恍惚。

从云,生于1944年。他的童年和青年,都是钻密林的山路与外界进行着信息的交换,密林上洒下了他与伙伴们欢快的记忆。

在村里,从云是见过世面的知识分子,他曾前往当时的二龙中学念过初中。

二龙位于阆中城东,距阆中城28公里,因场镇建在山顶一平坦处,两边山势犹如二龙对阵,所谓二龙,也被赋予了二龙抢宝之意。

1958年夏天,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传到了崇山观村:二龙的公路要通车了!

从云,早已记不起通车的具体日子。只记得那天,他穿上一双黑色圆口布鞋,清晨7点就出发,徒步走了两个半小时,才抵达心之所向的二龙场。

远远的,只见一条宽阔的碎石路从山梁上穿过,在巍峨的青山中穿行,粗犷中带着一丝飘逸。前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路两边,挤满了来自四面八方的人。“这条路才像龙!”“就是!以前的二龙是想象出来的,现在,真有龙了!”大家用龙来比喻这条路,早已将这条路认作二龙场真正的图腾。

大人、小孩都忍不住去宽宽的碎石路上跑两个趟儿,你追我赶中宣泄胸中巨大的喜悦。路是通了,但久久不见一辆车来。

没车的路,犹如没有鱼的河流,少了一丝生气,多了一份遗憾。

等待过程中,众人索性围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地摆起了龙门阵,打起了长牌和扑克。

直到中午12点过,耳朵灵的人听见了“突突突”的怪叫。“大家听,这是啥子声音?不会是车子来了吧?”众人赶紧屏息凝气,侧耳听音。起初,声音不大,仿佛从远处悠悠来;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还传来了“嘟嘟”的喇叭声。

“车子来了!”瞬间,众人由聚而散,跑到公路的两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声音来的方向,列队欢迎这条路上通行的第一辆汽车。

很快,一辆军绿色、解放牌敞篷货车“突突突”地爬到了山巅的二龙场。货车驶过之处,车尾吐出两股黑烟,空气中弥漫着汽油味道。对于这个味道,有人觉得很香,也有人觉得臭不可闻。

3 希望之路

山里娃的城市梦

对于家乡的路,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记忆。

生于1962年的奎说,他7岁开始念小学,直到高中一直在凉水场读书。

那条路,是他奋发图强的求学路,也是他摆脱农民身份的希望路。

崇山观村背后,一条碧绿的构溪河蜿蜒流过。从猫儿垭开始,一条支流向下延伸,直到六队常家湾,支流越来越细,由河变成溪,从卫星地图上看上去,犹如一条细细的丝线。

“丝线”上自然架不起桥,溪流之间,村民搬来几块高高的大石头,置于水中间,形成跳蹬子。过河时,人们踩在石头上,一蹦一跳。

夏季汛期,这根细细的“丝线”很容易变成一条宽宽的大河。浑黄的河水淹没了最高的石头,跳蹬子失灵了。

雨水,挡不住奎的求学之路。他和小伙伴们,需绕行半小时,走廖家梁,从另外一条地势更高的山路奔向知识的海洋。

无风少雨的日子,奎从大宝寨的山梁顺着古蜀道蜿蜒而下,一路疾走,跨过溪流,再顺着山势一鼓作气,冲到尖嘴梁的歇气台才稍作休息。

“钻出森林,地势开阔的尖嘴梁对着青天,深呼一口气,有一种心旷神怡之感。”

奎还记得,他读初中时,凉水到阆中城的公路通了,时而会传来汽车鸣笛声。这种外来的声音,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天籁之音般美妙。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模样?一条路,带给青春期的他无尽的想象。

1975年,一条大路从凉水修到了阆中城。那一年,闭塞了数千年之久的凉水乡总算有了一条快捷的通往外面世界的道路。偶尔,也会有“怪物”汽车驶过,碾过之处,即使尘土飞扬,也不影响收获众人一片赞叹。

1978年,奎刚满16岁。他的一个男同学戴上了大红花,去外面的世界当兵。送别同学,他第一次坐车到了阆中城。

汽车颠簸在崎岖的山路间,一直抖了两个多小时才抵达了繁华的城市。车上,晕车的人将秽物吐了一地,有人打开窗户,想透进一股清新的空气,孰料到那漫天的黄尘席卷而来,整个脸一片灰黄。

这一趟,让他觉得路创造了奇迹。毕竟,以前他如果要进城,如果徒步的话,要走上一整天。

顺着这条路,奎走完了求学路,并顺利走出了大山,先后在县城的供销社、林业局等单位供职。

4 众筹之路

村道直通村民家中

要致富,先修路。这个共识,是很容易达成的。

上世纪90年代中期,在崇山观村女村支部书记桂华的力主之下,当地开始修路。大路从黄莲垭沿着山势向下到拱桥河沟,再顺着猫儿垭往上,在一个分岔口往右一拐,路沿着五队延伸到六队常家湾,路宽3米。

大山中开路,并没有挖掘机。遇到石头多、石头大的路段,村民们放几个雷管,点燃引线,用火药炸开山体,再用大锤、二锤、钢钎等工具将大石块碎小后,背离或铺于路面。

没有现代化工具,崇山观人用一种愚公移山的勇气,硬是给青山划上了几道浓墨重彩的痕迹,就算是卫星拍图也能清晰可见大家伙儿的“作品”。

2000年,文奎返乡时,看见尖嘴梁有一条村道,直通村民家中。这让他很惊奇,也很振奋。

2001年,文奎曾驾着一辆越野车返乡。由于家住山梁上,道路尚未通往那里,他只好把汽车停在一个地方再步行回家。

再后来,村里兴起了众筹修路。文奎所在的山梁区域,每户人家筹资2000元,筹得12000元,请来挖掘机修通了一条土路。再后来,住在城里的乡亲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通过落地各种项目,找来资金,把那条路拓宽、铺上碎石,回家之路显得更通畅。

这条路,也渐渐由土路变成碎石路,后来又变为10余公里的水泥路。

2002年,成南高速公路通车,从崇山观到省城成都,可以借道高速,时间由一整天缩短至10小时以内,再缩至8小时以内。

2013年,成德南高速公路通车。从成都出发,自驾车走高速路,3个小时即可抵达阆中,4小时左右即可驶进崇山观村。

每年春节前夕,离开崇山观村的人,会陆续驾车返乡。一条路的变化,大大缩短了时空距离。而崇山观村的路,只是中国庞大路网中的一个神经末梢而已。

火车与大巴

年意的开启与结束

□毛竹

每年都是这样。

即使离过年还有一段挺长的日子,因为生了回家过年的心思,便一切忙碌起来了。

过年的气氛从准备回家开始,回家的心情从准备买车票开始。

由于直飞航班无法到家,后面的行程中还有一段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和四五小时的长途大巴,所以抢购火车票是无法避开的一个环节。

抢购火车票的艰辛感觉像悲情片,就连从不求人的先生,也不得不为火车票的事情四处找人帮忙。买到票后的喜悦着实像中了六合彩,即使再低调,也忍不住时不时就和别人分享一下。

买到票,就等于启动了回家的宏大计划,接下来,便要开始置办回家的年货。一般的情形都是这样:最初会很理智的决定,家里什么都有,什么也不往家里带;然后在某一天逛街的时候,会自己劝说自己,这样东西老家那里没有,只带一点,应该不重;然后像蚂蚁搬家一样,不断上街,不断只买一点,等到回家前夕,才发现,一个箱子不够,两个箱子也装不下,大包小包就变成无可奈何的事情了。

我曾创造过6个箱子的回家纪录,当时被邻居笑说“这闺女,是把家搬回来了吧”。

总感觉,回家的奔波劳碌,是过年的一种标配。如果没有这种奔波劳碌,便觉得年味少了一点,回家的幸福少了许多。

回到老家,和前来串门子的亲戚邻居闲聊,回家的路上发生的事情,便是一个谈了又谈的话题。亲戚们平时也不经常走动,毕竟都是自己支撑家门过日子,活计总会有,难得有闲下来的时候。

可是年节一到,亲戚们便像赶集一样从四面八方赶来,盘腿往土炕上一坐,和父母唠唠这一年的大事小情,亲热而随意。平时稍显冷清的家里,有了人气,有了说笑声,有了像酒席一样的饭菜。

少年的时候,曾经很羡慕从外地回家来过年的姑姑和叔叔们。听着他们讲那些又坐火车又坐汽车的回家路途,就想象外面的世界一定很大、很精彩,内心充满了长大的渴望。

母亲一直记得我许过的愿,是我在那些姑姑、叔叔面前许下的愿:等将来我长大了,我也会从很远的地方回来过年。亲戚们会哄堂大笑:等你长大嫁了人,回家过年哪里是你能说了算的事情。

这些仿佛是昨天的事情,却已经过去了将近30年。

我也早已经结婚成家,童年的戏言成了真,我把自己扎根在异乡的土地上。关山重重,路途迢遥,自己支门过日子,再不能轻易就回故乡的家。

只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叫做“年”的节日,因为有它,就有了回家的借口,有了回家的勇气,有了回家的盼望。父母在,那个故乡的家就在,那些为回家过年的奔波劳碌便是某种幸福的开始。

其实,最难的是年过完了,又要离开故乡。坐在大巴上,坐在火车里,总是想念着故乡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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