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充籍“留法生”将读书作为女儿陪嫁,罹患肺癌后同事送来猪肝
#寻找留法生后人#熊天祉远赴法国留学时,年仅21岁。如今唯一记得这段峥嵘岁月的,便是熊天祉的女儿——熊必作,她今年已有92岁高龄,一只眼睛全部失明,另一只眼睛仅剩0.01的视力,听力也很微弱,只有戴上助听器才能听见旁人讲话,因患有糖尿病说话有些吃力。但提起父亲熊天祉,熊必作语气里满是自豪,仍然能清晰地记起近一个世纪之前的往事。
重视读书学习,立志救国救民
熊天祉从来没告诉过子女五四运动之前的事情,熊必作曾听母亲谈起过只言片语,只能在一些史书资料中知晓父亲的青葱岁月。
自幼时起,熊天祉便热爱读书写字,1917年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取北京大学预科。在北大读书期间,他怀有救国救民的理想,积极投身五四青年运动。当时,熊天祉还是一个20岁的热血青年,一时冲动拳打张宗祥、火烧曹汝霖宅,度过了3天囹圄铁窗生活。后来,他在校长蔡元培的帮助下,于1919年10月27日赴法勤工俭学。
在法国沙多吉里中学补习法文后,又到圣太田公学数理特班学习。1923年考入圣太田矿冶大学,参加学生运动,结识了留法学生赵世炎、任卓宣等,常与之共同研究各种“主义”,寻求救国救民真理。
熊天祉患有先天视力疾病,一只眼睛视力为零,在白天还可以正常生活,但夜幕降临,他便看不清路。当时,在法的一些进步学生活动均在夜晚举行,熊天祉因眼疾便不能参加了,只与个别同学保持联系。赵世炎去俄国前后,两人曾书信联系,约定将在回国见面。
回国后,熊天祉才结婚生子。在他31岁那年,大女儿熊必作出生了,她下面还有三个妹妹,一个弟弟。
在熊必作的印象里,父亲平日里工作很繁忙,但从小便十分重视对家中子女的教育,非常疼爱子女们。作为一名慈父,熊天祉一直葆有一个原则:要读书,要学习,只要是读书,再困难都会支持。这种对于读书的鼓励,也体现在对熊必作叔叔的孩子们的关怀上,她曾有两个表哥,父亲都在资金上大力支持,为他们交齐所有的学费。
在当时的年代,十分讲究女孩子结婚父母给“陪嫁”,但熊天祉跟女儿们说:“我没有什么陪嫁给你们,唯一能给的就是把你们五个人都送到大学,这就是我能给的‘陪嫁’。读完大学之后的路,就要靠你们自己走了。”这么多年来,熊必作一直记得父亲对自己的教诲。
立志于工业救国,积极护厂有功
1927年12月,熊天祉回国后,方知当时的同学大多为“主义”而牺牲。他奔波于上海、南京之间,寻找职业,以图振兴,但因曾与吴玉章的子侄来往,有关方面以其有“共产党”嫌疑,不予录用,流浪一年多后,他身染疾病,只好回到故乡。
1930年,他出任西充县立中学校长,终觉矢志未竟,旋即辞职。1931年抵渝,担任《巴蜀日报》主笔,因《四川内战与二刘》及《不抵抗主义的下文怎么样?》等文章引起轩然风波,遭传讯而被迫离渝。偶遇留法同学杨轮生,得刘湘邀请,与杨吉辉一起筹建磁器口电力炼钢厂。
当时正逢抗日战争,全国的兵工厂都迁往了重庆市,重庆成为了国家的工业命脉之地。兵工厂中生产着打仗所必需用到的枪、大炮等常规武器。熊天祉认为,在民族危亡之际,唯有工业可以救国,他说:“偶然的机会,使我有成功的可能。”他的舅父王缵绪委邀请他担任田粮处长,他婉言谢绝了,竭心于建厂。1936年该厂正式建成,熊天祉任该厂工务处长。
“七·七”事变后,蒋介石来到重庆,为了消减刘湘实力,多次谋攫该厂,斗争十分激烈。1938年,蒋竟下令以兵工署的名义强行接管,统编为重庆政治部兵工署第二十四厂,并于厂内设立特务机构稽查处。委杨吉辉任厂长,熊天祉仍任工务处长,并授予少校军衔。1948年,熊天祉任厂长兼总工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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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于网络
1949年11月29日,熊必作清楚地记得,那是重庆解放的前一天。一家人在吃饭时,突然来了几个人,问道:“谁是熊天祉?”国民党军阀阎锡山要求熊天祉把二十四厂交出去,熊天祉不答应,便将他押解到二十五兵工厂扣留,召开主任会,再次命令他交出该厂。熊天祉不顾个人安危于,据理力争,想方设法地说服稽查处人员:“别的不考虑,但二十四厂几千名工人都要吃饭啊!”
当天晚上,国民党稽查处便要炸厂,将工厂四周全部戒严,熊必作和家人都躲到了防空洞中。工人们怕身为厂长的熊天祉受到牵连,都自发组织起来保护他,一起把厂长藏在了安全的地方。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熊天祉便来到二十四厂里,看到老旧的供电动力房被炸毁,他痛心疾首。随后,熊天祉赶紧来到近期新修建的动力房,刚刚来到工厂里的工人们都围着他。这时,新动力房的灯光全都亮了,大家欣喜地发现:新动力房完好无损地保存下来,没有被炸毁。尽管老动力房已经损毁,但新动力房足够支撑整个工厂的供电。工人们都欢呼起来,而这一天,正好是重庆解放的这一天。
原来,他成功说服稽查处人员没有在厂内其他地方放置炸药,因此二十四厂终于得以保全。熊必作自豪地回忆着父亲的壮举:“当时正处于解放战争时期,重庆没有一家兵工厂不停工的,只有二十四厂没有停过一天工!”几千名工人能够维持正常工作,养家糊口。后来,熊天祉因这次英勇的举动,被评为“护厂有功人员”,工人们都很尊敬他、爱戴他。
坚守信仰,受工人爱戴
熊天祉为人正直,处事清廉,他从不贪图享乐。熊必作记得,父亲从不羡慕、攀比谁家的房子住得更好一点、谁的衣服穿得更讲究一点。平日上班下班,他都会穿着工作服和布鞋,非常勤俭,只有到子女读书的事情上,他才会花重金支持。
在父亲的培养下,熊必作毕业后进入重庆交通大学任教,弟弟妹妹也都在重庆大学读书。
经过此次惊心动魄的“炸厂事件”,熊天祉深知技术及事业不能救国,“一切不能离开政治而独立”,只有社会主义才是救国救民之道,才是人类社会的最高理想。1953年,熊天祉调至西南冶金工业部计划处任工程师,任重庆大学冶金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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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重庆大学(来源于网络)
三年后,熊天祉得知大女儿成功加入中国共产党的消息,非常高兴。当时,熊天祉的司机怕他眼睛看不清路出危险,还专程送他到女儿家里当面祝贺。熊必作觉得,这是代替父亲完成了他的心愿。
1962年,熊天祉被查出肺癌晚期,医生建议去医疗条件更先进的上海治疗,可他觉得已经到了晚期,治疗也没有很大把握,并不愿意去。重庆大学里的同事们都十分关心他,学校里杀猪时,还会把猪肝专门给熊天祉留出来,送给他吃。
12月18日,熊必作和弟弟去医院里看望父亲,弟弟把熊天祉从床上扶起来,穿好衣服,再搀扶着他坐在沙发上休息。当时,弟弟还在重庆大学读本科,熊天祉便对儿子说:“你快回去上课!”孩子们走后,护士给熊天祉输氧,缓解他呼吸不畅的问题。可护士刚走,他便把输氧管拔了下来,在重庆逝世。熊必作明白,父亲是太难受了。
熊天祉去世后,二十四厂里的技术人员还一直在关心熊比作的母亲和弟弟妹妹,专程来看望厂长的家人们。
文革时,家里接连搬家好几次,熊天祉所有的照片都已经全部遗失了,熊必作叹了一口气:“我连爸爸的一张照片都没有。”
在历史上,留下姓名和功绩的留法学生不在少数,但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留法学生,他们同样为民族的振兴付出了血汗,甚至是生命。头条寻人发起#寻找留法生后人#的公益项目,目的在于从后人个体的讲述视角,去还原那段峥嵘的留法岁月。在熊必作生动的讲述中,其父熊天祉不惜一己之身,拼命保护工厂与工人的壮举又能再次重现在世人面前,后辈们都需要铭记熊天祉为了救国救民、解放重庆所献出的热忱与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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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条寻人希望通过这种寻找,去重新还原那段激情燃烧的留法岁月。找到留法生后人以后,也将通过他们的追忆和讲述,去重新打捞那些被历史淹没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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