阆中自费检测的背后，是众多县城的无奈

在5月27日时，阆中市发布了一个公告。称为了应对疫情，在5月31日以后，要求市民自费进行每周一次的核酸检测。
于是这个以四大古城闻名的县级市，被顶上了热搜。
根据七普数据，南充常住人口62.3万人。按照核酸检测集采价格，3.5元每人次，一周检测一次的要求。把所有的城乡部分，所有行动不便的老小全部算进去，一年的核酸检测费用满打满算也就1.1亿出头。
对比其他地方，随随便便就可以建出关公像，水司楼等等建筑奇迹。阆中这种有5A级旅游景点的县级市，一个小目标着实应该属于毛毛雨。
不过仔细查阅了一下资料，发现阆中现在的财政实在是捉襟见肘，是真的很难再掏出多余的钱了。


阆中2021年末，有81.7万户籍人口。其中城镇人口约29.2万，农村人口53.9万。而2020年的常住人口62.3万人，其中城镇人口与乡村人口大概一半一半。也就是说，人口净流出超过20%，且流出的人口，大多数为农村的青壮劳动力。



与人口流出问题相伴的，还有老龄化问题。户籍人口中，60岁以上人口占了25.5%，比全国18.7%的平均水平高出了接近7个百分点。而流出的这些青壮劳动力，大部分的医保社保支出不能留在当地。往后这些人年老返乡后，又会进一步将养老的压力带回本地。



根据阆中2020年统计年鉴数据显示，养老金与医保共计缴纳6.5亿元（其中医保缴纳1.4亿元，可以看出，若核酸检测由医保基金支付，也是无法负担的）。而养老金与医保金的支出约为19.5亿元，也就是说2020年此部分收入仅有支出的1/3，存在13亿元左右的亏空。



并且这一数据还会持续放大。根据2021年阆中的统计公报显示，全市的养老金与医保支出约为21亿元，比2020年还增加了1.5亿元。


与人口问题带来的后续养老压力伴随的还有持续的财政赤字问题。
2019到2021年，阆中市一般公共预算收入从13亿元，增长为15.2亿元。并且受到疫情冲击，经济下行与退税政策等影响之下，税收收入还出现了减少态势。
与之对应的是，每年是高达50余亿元的一般公共预算支出，财政自给率不足30%。





阆中当前面临着比人口与收支问题更为严峻的是政府债务问题。
从统计年鉴上看，每年2.5亿元的债务付息支出，并不算突出。但这只是表面的债务。还有更多的是隐藏在背后城投公司的隐藏债务。
其中四川阆中名城经营投资有限公司，主营业务为地产开发、旅游景点投资运营、城市基础设施建设投资，公交车运营等业务，属于典型的城投公司性质。根据查阅公司2021年债券年度报告可以得知，该城投公司共有有息负债14.85亿元，目前已经出现4.1亿元的债券违约。



最新的消息是，现在最能够提供稳定现金流的旅游景区经营权被当地政府收回，后续偿债将存在很大不确定性。



由于债务违约、疫情导致的营收下滑、法人变更等原因，资信评估公司将该城投公司评级展望由稳定调整为了负面。这意味着，整个阆中市的所有城投企业，未来融资将更加困难。



并且阆中与中西部绝大多数县城一样，仅有3000-5000的房价水平，并没有吃到15年后这一波棚改货币化的房地产红利。这意味着当地土地也并不值钱，想依靠卖地化解地方债务危机，也是十分困难的。
而自己的老大哥南充，在前几年房地产高歌猛进时，土地出让金收入也节节攀升。在自己大搞城市改造，临江亮化工程的时候，可能还能转移支付一些给下面的小兄弟。



但是现如今，房地产市场下行，2021年南充卖地收入骤降70%，自然也是自顾不暇了。



所以说，阆中现在面临的问题非常具体：
开源是不可能开源的。借债又借不到，就是节流才可以维持得了生活，这样子。





于是，在大家认为所有增长都应该是常态的今天。阆中市2021年的一般公共预算支出，比2020年居然减少了20%。



在这场抗疫战争当中，核酸检测费用可能只是所有代价的极小一部分。但对于阆中这种财政状况的县城来说，已经成了不能承受之重。
如今在稳增长的目标之下，为了填补房地产萧条之下的上下游产业，中央又开始大力推动县城建设。人民当然都向往更为美好而舒适的生活，但一个城市能够财政自给，才能可持续地发展。否则当初那些靠负债打造出的“适度超前”基础设施与配套，在人口与产业衰落的时候，反而会成为当地的负担。
所以，阆中在面对着舆论与抗疫的双重压力之下，也没敢大手一挥，用财政将费用全包了。而是发了一份补充公告，将“广大市民自费每周一次的常态化核酸检测”调整为“倡议广大市民结合自身实际与疫情防控形势需要，自愿就近前往便民核酸采样点采样检测”。



这种看似双方各退一步的方式，更加实事求是。
但不足的是，这部分亏空短期内在没法开源的情况下，仅靠节流也很难缩小敞口。
所以暂时只能让老百姓帮忙分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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