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阆中”,深情回望
激情燃烧的青春八七年大学毕业。到单位报到没有多久,人事科长就来征询我的意见:愿不愿意去支教讲师团顶岗支教?没有做任何考虑,点头答应。
刚从学校走出来的我,胸中时刻涌动着无限的激情和活力,所以在当时的我看来:所谓的顶岗支教其实就是一趟长途旅行,就像周国平所言:一趟长途旅行,意味着奇遇、巧合、不寻常的机缘,总之,意味着种种打破生活常规的偶然性和常规性。
所以,当我在打点行装时,真可以说是满怀着朦胧的期待,虽然没有出征队旗,但确是激动地踏上旅程的。不时涌动着的青春热流让我时不时地陷入到了当年知识青年 “上山下乡”,“自愿到条件艰苦的农村去锻炼自己”的幻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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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师团秘书长送我去我的工作地——广元苍溪。
秘书长边走边问我:“哪个学校毕业的?”
“陕西师大。”
“好啊,学心理学的专门人才……”
“不是的,我是学物理的……”
“学物理的?难道你们不开心理学课?”
“开了。”
“那不就结了,你果然是心理学的专门人才……”
就这样,我被派到了苍溪师范学校担任那个学校专职的、也是唯一的心理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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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中的长途旅行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漫长而变得单调、无聊。
讲师团果然是一个能让人兴奋、长时间兴奋的地方。这里云集了全川各机关、事业单位的青年才子、才俊们。书生意气的我们,有足够的资本唱响生命。因此和他们在一起,总能感觉到一种奋发、超然的气质和秉性,我的眼前不停地跳跃着一片火红又火红的颜色……
心理学教的有板有眼,“下乡”的生活更是过得有滋有味……总之,我深刻地感觉到我的大学生活被拉长了,生命的长河也因此澎湃……
与W和C三姐妹的缘分也是从那时开始。三个都天性开朗,却又风格迥异的自信女性,在那个激情的、燃烧的日子里不知用多少的肆意和独有的风姿,为各自留下了一串串晶亮的,更是沉甸甸的青春印痕。而阆中,更是成为了我们懵懵懂懂发散狂热激情和踢踏浅薄泥浆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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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阆中,是三个人早就准备好了的-----因为她就在我们的身边。杜甫的那首“阆中胜事可肠断,阆州城南天下稀”,不可能不使我们对那八卦一般、古院深深的阆中产生深深的眷恋。
确实是因为激动,可以更大自由地放飞而萌生的激动,一大早就坐到了去阆中的长途车上。三人显得异样的张狂——没有任何羁绊的张狂时刻写在每个人的脸上。
神气十足地狂侃:团长说了(讲师团团长)、队长指示(苍溪支队队长)、家长要求(合伙住宿的负责人),而后又不住地哈哈大笑……搞的车上的乘客不住地用眼偷窥着我们,没有一人敢和我们搭讪,最后干脆距离我们远远的坐着……经历了一些路途的崎岖后,大约在晚饭时间到达了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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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车,C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找个地方住下,担心会流落街头;我呢,摸摸饿的发疼的肚子,急着说赶紧找个吃饭的地方;唯W不惊不诧:急什么,没有地方住就不住,没有饭吃就不吃,来也不知道,去还是不知道,走哪算哪……. 当然,W的走哪算哪既没有让我们饿肚子,更没有让我们流落街头。
走在街上,还没有现在的什么新城、古城的,放眼看去,只觉满大街都是那种用小车推着的,盖满了红色印章的白馒头,天也是灰蒙蒙的,空气中裹挟着阵阵的醋的酸香气息……
张飞庙去看了,虽然早就知道张飞是身首异处,这里只有身没有首,但也没有多少特殊的感悟,只是在张飞庙前三人神情夸张地、美美地照了张像,而后踏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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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飞牛肉没有吃(记得好像是因为嫌贵),印有红印章的馒头也没有吃。倒是因为C吃饭的男性化——喜吃饭不喜吃零食,一定要有肉。我们找到了一个小中餐馆,本来准备美餐一顿的,不知是不是因为女老板蜡黄着脸和叼着水烟枪,说话像个男人一样的让人不快,却因为一场争吵而简单收了场。
三人还是像在车上那样,指着那盘没有炒熟的猪肝,神气十足:团长、队长、家长……而后又是那种气指山河的哈哈大笑(之后当我再次想起当时的情境时,脑子里闪现出一词——活土匪)……,搞的那个烟枪女老板惶兮忽兮的,饭钱也没敢收,便放我们回去了。
这样的张狂和放肆在后面的行程中仍然被不断地演绎着。无论是走在大街上,还是回到客栈休息,一直持续到我们离开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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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每到夜深人静或讲师团战友的来访、聚会时,我都有一种被带入了一个令人触目惊心情景中的感觉。苍黄中迸发出一种激昂的力量,耐我寻味,耐我品尝,当然也不乏欣喜和狂放。用今天流行的话来说:好像就叫给力。
我十分清楚,恣意的想象与张扬的行为,其实就是生命中还没有来得及昂扬力量的涌动,所以才有足够的资本肆意挥霍。
许许多多和青春相关的事实已被永远地定格在了阆中这块土地上。只是不知道今天的再次造访,是不是就是为了那个可以直接触摸到的曾经肆意过的记忆。而后为那个时期特有的人生价值做一诠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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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景不再
每一个人都曾用活力展现过自己最真实、最无羁绊的生活历程,但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将自己的青春印记和这样一个本就厚重,却被一颗桀骜的心不屑地踩在脚下的文化之地相连。
隔了若干个世纪的岁月烟尘,不是因为目光越不过去,更是自觉天地间我最大。先人留下的东西,太多,却不知妒忌;之所以忘了时间,其实就只是留恋 “就这样一去不回的流浪一样的旅程”。
如果说二十多年前阆中的心无旁骛缘于青春年少时的少年疏狂,那么今天的旧地重游无疑就是对逝去青春的再次仰望。在一点点重温流浪喜悦的同时,找回那曾经不知是被你还是被我欣赏过的风景。
没有来处,也没有去处。原本就只是看风景、飞扬自己,当然没有了所谓复杂的技术分工,也没有利害得失的考量。就是这么纯粹!殊不知,就是这样的纯粹,却让我眼前的风景,拿我自己作了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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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城市、熟悉的路。今天走起来却感觉不那么熟悉了。当年混为一体的阆中城已被人为地分成了古城和新城。车刚入阆中境内,立马就是一条宽敞的张飞大道,伫立于街心的张飞铜像一下便跳入你的眼帘。要去古城,必须从新城出来,而后沿着嘉陵江边蜿蜒地行至一条逼仄的街道入口。看见齐齐整整挂满了红灯笼,不知道可不可以称作是阆苑仙境,反正就是古城了。
进到城中,除了一条主街道,剩余就是长长短短、肥肥瘦瘦、弯弯折折的枝节街道。过去看到的很多民居已经改成了四合院结构的客栈,占了古城大半的地方,长长的青石板路面,两旁商铺酒肆林立,有点幽深街巷的味道。
漫步的同时自然就会想象着古城当初鼎盛时期的繁华和兴旺,作为客栈和商铺的房子都很古,大多也很破旧,显然有别于过去看到过的那种刻意仿古的流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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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飞在这里已被打造成了一个非常令人们喜爱的神灵,远在天上,却又不乏柴米油盐那样的生活气息。到处都能够感受到张飞的气息:张飞的镀金塑像、张飞的京剧脸谱、张飞牛肉、还有什么张飞牌蚕丝……
跟着感觉漫无目的的东游西荡,一会被桂花汤圆缠住了脚,一会又是什么川北凉粉、川北锅魁,还有醋泡脚……看看同行的人,慢步缓行的,翘望的,沉思的……目的我想大概与商家一样——迷失在这街头巷尾。
深深的古意,扑面的历史;游张飞庙,感受几千年前的血雨腥风。轻也,重也,都不是此时的感觉。视沧海桑田为一种理所当然的美丽,我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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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知道当年崎岖的山路已变成了宽敞大道,满大街都看得到的印着红印章的卖馒头的小车没有了的时候;也就知道了我们姐妹三人曾经开怀吵架的小饭店已不见了踪影;那个蜡黄着脸、叼着水烟枪的女老板,今天也许已经作古;形式、内容各异的诸多客栈中亦不见当年曾宽容我们放肆的旅社。
但行走中的我却是实在的,路旁看我的怪异眼睛也是实在的……
我想我也许已经明白了杜甫老先生当年“可肠断的胜事”,就是眼前看到的柴米油盐,唏嘘的“天下稀”也是感慨柴米油盐竟也能使人禁不住的满怀思古之幽情。
但于我,没有了曾经的肆意和曾经的流浪。物不是,人也非。我发现,今天来这里拾拣脚印的我才是他人眼中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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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无所见!好想哭!
可是我哭什么呢?
没有邂逅,没有惊喜,没有伤痛,更没有别离。当岁月终于已成为尘世的叹息的时候,你是风景也好,不是风景也好,都早已经定格在历史的某个角落——不是风景的风景仍然会是人们记忆中的风景。不是风景不再!而是:
归去,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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