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读者文摘》小说菁华：呼救的妇女

呼救的妇女
莱伊·布拉特伯利
我叫玛格丽特，今年10岁。我虽然没有兄弟姐妹，但有心地善良的爸爸和妈妈。遗憾的是爸爸妈妈不是很重视我的话。不管怎么说，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会与一件谋杀妇女案有任何关系。
现在我来介绍它是怎样发生的。这是7月份的一个星期六。天气相当炎热，妈妈要我去买一些冰淇淋。在回家的路上。当我正在穿过我们家房屋后面的那块空地时，我突然听到了一个妇女的呼救声。
我停下来仔细地听，觉得它是从地底下发出的。一个妇女正被埋在石头、垃圾和玻璃片下面。她正在发疯似地呼救，希望别人能把她挖出来。
我急忙跑回家。妈妈正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并不知道我知道的一切。她根本不知道一个妇女被人活埋在一百码远的地方。
我急忙叫道：“妈妈，有一个妇女被活埋在——”
“不要把冰淇淋放在那儿。”她不等我说完就说。
“但是，妈妈，我们得去把她挖出来。否则她会死的。
“我相信她能等到午餐后。”
“妈妈，难道您不相信我？”
“当然相信，亲爱的。现在将这盘肉给你爸端去。去，现在就去。”
我走进餐室，对爸爸说：“爸爸，空地下面有一个妇女正在呼救。”
“我不认识呼救的妇女。”爸爸说。
“我是严肃的。”我说，“我们必须去取镐、铲和铁锹。”
“我不是考古学家，玛格丽特。”爸爸说。
我的心快要迸出来了。爸爸仍在那儿慢慢地将肉放在盘子里，用刀切下来仔细咀嚼，并不重视我的话。
“爸爸，请您帮帮我，我将把我所有的钱都给您。”
“行了，玛格丽特，吃完午饭后，我将跟你出去听那个妇女的呼救声，也不要你的一分钱，但是你必须首先吃饭。”爸爸显然是在敷衍我。
午餐就像一百万年长。他们吃得真慢。我真想大喊：“快一点！请站起来，转弯跑！”但是我没有。我不得不坐着。我们一直坐在那儿，慢慢地吃啊、吃啊，丝毫不管那片空地下的那个生命垂危的妇女。
“都吃完啦。”爸爸说，他总算终于吃完了。
我赶忙提醒他：“现在你应去看那个正在呼救的妇女吗？”
爸爸说：“先喝一点冰镇咖啡。”
“至于那个正在呼救的妇女嘛，”妈妈说，.“査利·尼斯比特和他太太昨晚又吵架了。”
爸爸说：“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他们总是吵架。”
妈妈说。“如果要我说，查利不好，海伦也不好。”
爸爸说：“我认为海伦是好的。”
“你有偏见。你还差点娶了她呢。”
“提那件事干吗？我们只是谈了六个星期的恋爱，其实她是很好的。”
“你得了吧。”
“爸爸，”我打断了他们的闲聊。
“别着急，宝贝。我马上跟你去。”爸爸接着又对妈妈说：“査利的脾气很暴躁。你还记得海伦曾在高中时扮演过戏剧主角吗？她就像画上的美人那样美，她还谱写了一些歌曲。有年夏天，她还专门为我写了一首歌。”
“你可从来没有对我提起过这件事。”妈妈有点吃醋了。
“这件事只有我和海伦知道。让我想想，那首歌是怎样开始的？”
“爸爸，”我实在等不及了。
妈妈说：“你最好带你的宝贝女儿到后面那块空地去吧，免得她着急。以后你可以再给我唱那首歌。”
“好，跟你走。”爸爸无可奈何地说。
我把他带到那个地点。那块空地仍然空空荡荡。我告诉他：“站在这儿仔细听。”我们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我们看见了头上的太阳，听见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确实静极了，就是很远的公共汽车和轿车的声音也能听见。但是我们听不见那个妇女的呼救声。父亲以为被捉弄了，生气地说；:“玛格丽特，我建议你躺下来，放一块湿布在你的前额上。”
“但是她刚才就是在这儿。”我申辩道，“我听见了她的呼救声。这就是埋过的地方。”我发狂似地对大地呼喊：“就是这儿，就在这下面。”
爸爸说；“玛格丽特，这是柯立先生昨天挖的，把他的垃圾埋了进去。”
爸爸走了。我听见后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了。我站着直跺脚，骂道：“真该死。”
呼救声突然又出现了。我急忙跑回家，撞开门，喊道：“爸爸，她正在呼救。”
“是的，是的。”爸爸很不耐烦地应道。
我不得不又跑回那个垃圾堆旁，拿起几把铲子，跑到那块空地上。我开始不断地挖土。
大约过了十分钟，戴皮·史密斯走过来。他既是我的同龄人，又是我的同班同学。他不解地问：“玛格丽特，你这是干什么？”
我回答道：“我正在挖那个被活埋在下面的妇女。”
“你怎么知道？”他问道。
“我刚才听见了她的呼救。”我说。
“我怎么没有听见呼救？”他又问道。
“你在这儿站一会，你就会听到。求你帮我挖土。”
“除非我听见一声呼救，否则我不会帮你挖土。”
我们等啊、等啊，地下终于传来了一声呼救声。但是戴皮又说：“你如果教我口技，我就帮你挖。”
“”嗯，好吧。”我想要他帮我挖土，不得不应付道：“如果你帮我挖土，我会把我的口技全部教给你。”
“好，给我一把铲子。”他高兴地说。
我们开始不断地挖土。我想：伐们能将她救出来了。
“唉，我累了。我想我该回家了。”戴皮不愿再挖了。
“不要这样，有件事我想告诉你，真的有一个妇女被活埋在这儿。”我央求地说。
“你为什么肯定？”戴皮又有些疑问了。
正好，戴皮刚说完，地下的那个妇女又开始呼救了。戴皮这下没疑问了，说：“嘿，真有一个妇女在这儿。让我们快挖吧。我不知她是否会酬谢我们把她从地下挖出来。”
“当然会。”我肯定地说。
我们又开始挖土。不久，有一个人影出现在我们的前面。我们抬头一看，原来是柯立先生。他是这块空地的主人。
“嘿，孩子们，你们知道你们正在干什么吗？赶快将土重新填回洞去。”他生气地说。
我的心又开始狂跳不已，乞求地说：“但是，柯立先生，有一个正在呼救的妇女——”
他不等我把话说完，就回绝道：“我没有兴趣。”
恰好，地下又传来了呼救声。我对柯立先生喊道：“您听。”
柯立先生听了听，摇了摇头，说：“没有听见什么呀，现在继续填洞。你们如果不想让我打你们，快滚回家去。”
我转向戴皮，对他耳语道：“他就是那个人。他把柯立太太活埋在那儿了。现在要做的唯一的事情是叫警察。”
我们急忙跑向一个电话亭。五分钟后，一个警察跑来敲柯立先生的门。戴皮和我正躲在附近的灌木丛中偷听。
柯立先生打开了门。警察问；“你是柯立先生吗？“是的，先生。您有什么事？”
“”柯立太太在家吗？”
“在，先生。喂，安娜！”
柯立太太立即出现在门口，管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说：“对不起，柯立太太。刚才我们接到一个报告，说您被活埋在一个空地下了。”
柯立先生叫道：“肯定是那两个调皮蛋干的。如果抓住他们，我要打跛他们的脚。”
我们俩立即跑了。我不安地问戴皮：“现在怎么办呢？”
戴皮说：“现在我们不能再到那片空地上去，柯立先生正在那儿等着打我们呢。我突然记起来，玛格丽特，柯立先生的听力不是有点问题吗？”
我恍然大悟地说：“啊，上帝，难怪他没有听见那些呼救声。”
“再见。”戴皮说。不等我回答，他就走了。那儿只剩下我一个人，没有人肯帮助我，也没有人相信我。我真想爬进那个洞，和那个妇女一样死了算了。
突然，我想出了一个办法。我开始挨家挨户地查找他们的太太。“每当门打开，我就说：“某某太太，你今天看起来很好。”一旦我看见那家的太太在家，我就急忙跑去看另一家。
当我去敲最后的一家的门时，我几乎丧失了耐心。这是查利·雷斯比特的家，来开门的不是雷斯比特太太，即不是我爸称呼的海伦，为什么是雷斯比特先生自己呢？
他见是我，说：“嗬，是你呀，玛格丽特。有什么事吗？”
“我想找你的太太。”我回答道。
“啊，她去买东西去了。”
“我等她回来。”我说，他显得有些紧张。
“听着，孩子。我太太今天不会回来。她想买完东西后回娘家住几天。”
我说：“真遗憾，我想告诉她一个有趣的事情：有一个妇女被活埋在那片空地下，现在正在呼救呢。”
他咕哝道：“好，海伦回家后，我将把你的故事告诉她。她听后一定会非常高兴。”
“谢谢，真有一个妇女正在呼救。”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听见的。”
“孩子，你……你对其他人提起过这件事吗？”他有些语塞了。
“当然，我告诉了许多人。”
“有人为此采取了措施吗？”他问。
我说：“没有，他们不相信我。”
他微微一笑，舒了一口长气，说：“当然，你只是一个孩子，他们怎么会相信你的话？”
我说：“我走了，太迟了。”
我又来到了那片空地上。呼救声已经停止了。我弯下腰将耳朵贴在地上。然后，我听见了。声音非常小，我几乎听不见。但是她不是在呼救，而是在唱歌。歌词中有这两句话：“我真诚地爱你，我多么爱你。”她继续唱着歌，不再呼救。没有一丝烦恼，只是唱歌。我转过身，走过那片空地，来到我们家房子前，打开了前门，对爸爸说：“那个妇女不再呼救了，她正在唱歌。”
爸爸不耐烦地说：“你又在扯谎。”
我说：“爸爸，她真的在那儿。如果你不听我的话，她不久就会死的。她在那儿唱歌：‘我真诚地爱你，我多么爱你。’”
爸爸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他焦急地问道：“你在儿听到的那支歌？”
“就在那片空地下，就是刚才。”
“但是，那是海伦的歌。那是几年前她为我写的那首歌！”他叫道，“你不可能知道，除了海伦和我，没有人知道。啊，上帝！”
然后，他匆忙跑出了屋。最后，我看见他正在那块空地上不断地挖土，许多人正跟着他一起挖。
我太高兴了，真想大哭一场。
我给戴皮打电话。当他回音后，我告诉他：“戴皮，没事了。那个妇女不会再呼救了。”
“太棒了。”戴皮高兴地说。
“两分钟后，我将带着一把铲子在那块空地上等你。”我说。
“再见，”戴皮叫道。
“再见，戴皮。”我说，然后就跑了。
（胜亮 编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