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药之首槟榔，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全面禁售危机

槟榔加烟，法力无边。

大家好，我是一生吃过三次槟榔的雪花爹。

这几天，被妖魔化的槟榔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一是歌手傅松的去世让槟榔登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二是一直以来槟榔致癌的传言和广告宣传的矛盾始终没有一个官方权威解决方案，三是浙江义乌、厦门市、遵义市习水县、南充市南部县……据红星资本局不完全统计，至少已有7地的市场监管部门要求商家下架在售槟榔及槟榔制品。

雪花爹发现，槟榔在今日登上热搜更重要原因是澎湃新闻等媒体对槟榔的热切关注，其中《恶魔果实：槟榔或将创造100万口腔癌患者》《全面禁售槟榔，该下决心了！》等文章更是流传甚广，引发热议，再次把槟榔推上了热搜。



这让我想起了我三次吃槟榔的经历。

（温馨提示，今天的文章较之以往会有点长，感谢您耐心看完。）

Part 01

第一次吃槟榔

才知槟榔是苏东坡在海南的零食

熬夜是每一个电视人的必备修养，这是“电视民工”的共识。所以有句话叫“上辈子做坏事，这辈子做电视”，还有句话叫“槟榔加烟，法力无边”。第一次吃槟榔的经历，源自于台里一位我至今都十分敬佩的老前辈，也是我在文学道路上无法企及的远方。曾经一直听说他写稿子的时候，常常是槟榔加烟加茶三中全会，简直是熬夜界的冠军选手。



一次大型活动的日常熬夜，我有幸见到了他。电视人之间向来不会有太多寒暄，伸手就递给我一个槟榔干，我看着这邹邹巴巴、黑不溜秋的小壳子，始终不敢下嘴。他似乎看出了我的不自然，笑着对我说：“小伙子，这是槟榔，你知道苏东坡在海南有个‘桄榔庵’吗？”

此处插播一句，智能手机给我们带来最大的便捷，是在被人提问的时候，遇到知识盲点可以随时一顿操作，然后坦然回答，不至于这么尴尬。但是当时的我，并没有智能手机，只有原地宕机。

随即，老前辈再一次看透了我的不自然，于是就从驱瘴之药讲到魏晋风流，从西汉南越奇树讲到岭南人的“洗瘴丹”，从昔日堂前燕讲到寻常百姓家，从古代的奢侈品讲到当代的提神佳品。从台湾讲到了海南，还提及了苏东坡的那首著名的《咏槟榔》：“北客初未谙，劝食俗难阻。中虚畏泄气，始嚼或半吐。”



“吃下试试？”老前辈朝我手里的槟榔递了一下眼神，我才发现我听得入迷，还死死拽着那颗槟榔，早就忘了它的存在。我把它丢到嘴里，一口下去，一股别样的感觉直冲天灵盖，碍于前辈盯着我的微笑，我硬着头皮咬了下去。

突然有一种上不来气的感觉，那股真气从天灵盖俯冲而下，到底胸腔的位置，冲破喉咙，还有一丝辣辣的痛感。随后，口舌生津，一股甜味徘徊在我的喉咙里，却有马上被柴柴的残渣破坏掉。再嚼了两口，有一种卡喉咙的感觉，赶紧吐掉了。

我以为我整个操作神不知鬼不觉，谁知道老前辈浅浅一笑：小伙子，看来，苏东坡那首诗“吸津得微甘，著齿随亦苦”说的没错嘛。

最终，可能是对于卡喉的恐惧，也可能是害怕牙齿发黑，我在电视民工期间学会了抽烟，没能学会吃槟榔。

直到，我去了万宁。

Part 02

第二次吃槟榔

才知槟榔是万宁老百姓的喜糖

万宁，是当之无愧的“槟榔之乡”。有一年欢乐节，万宁还召开了槟榔文化节，据说还请了台湾“槟榔西施”千里迢迢过来交流，场面十分劲爆还有火爆。也就是那年，我陪同几个外籍嘉宾去包厢吃饭，外国友人很是诧异，为什么包厢的墙上都是血渍，换了一个包厢还是如此，叫来老板一问，原来是槟榔汁，合着是我们闹了乌龙。

当然，槟榔汁和小广告是海口双创事业的两大绊脚石，这是题外话，至今各大城市的大街小巷里，还有一滩一滩的鲜艳红色，昭示着这座南方小岛的特殊文化。



真正让我对万宁槟榔之乡的桂冠表示跪服的，还是因为一位万宁朋友的婚礼。很神奇的是，我在酒店门口，看到签到桌上没有喜糖，只有喜烟和槟榔，顿时诧异了半天。最终入乡随俗，顶不住万宁乡亲们的热情，尝了一口喜果。和之前第一次吃老前辈递过来的干槟榔不同，这是海南人民街头巷尾经常看得到的湿槟榔。

新鲜的绿色槟榔果切成两半，再用“扶留叶”（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叶子，就是绿叶），涂上蚌灰或蚶粉，包起来。有着干槟榔的教训，我对湿槟榔的口感早就有所耳闻，据说更刺激，更猛烈。



别说，闭上眼睛一口下去，那酸爽，就像是1万倍的薄荷汽水的冲击力，直冲面门，毫无保留，汹涌而来。如果是干槟榔能吃到些许甜味，湿槟榔就只有果味和酸涩味，其味道一言难尽。但是奇怪的是，湿槟榔没有干槟榔这么柴，如果不是味道那么冲的话，我可能能多坚持几秒，无奈实在是太辣喉咙了。

“高高树上挂槟榔”，在海南随处可见的槟榔树和槟榔果，真正吃起来，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我想，正是因为口感问题，所以在湖南广为流行的还是经过加工过和精心包装的“提神神器”。

Part 03

第三次吃槟榔

才知槟榔是年轻人的社交货币

第三次吃槟榔，是今天中午。约了好友一起吃饭，他走进来，随手递给我一袋子槟榔：来个槟榔。

我说你烟呢？他说我戒了，对身体不好，致癌。

“槟榔也致癌”，我说。

“吃完这袋就不吃了”，他递给了我一个，“来，帮我分解一下压力。”



我拿来包装袋一看，才知道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槟榔已经完全资本化了，产品不仅越来越多样，竟然还有养生槟榔：枸杞槟榔、爆珠槟榔、益生菌槟榔等等，五花八门，花样百出。他递给我的，是一包木糖醇槟榔，真的是与时俱进，更新迭代相当迅速。



我递过来吃了一口，说真的，味道已经不像前两次吃那么卡喉咙，倒像是一个木头味的口香糖，嚼吧嚼吧，既没有一股真气上天灵感的感觉，也没有品出什么文化味。吃完一颗，倒是还想再吃一颗，最终在雪花妈的呵斥下，停下了伸过去的手。

我和好友讨论起槟榔的致癌问题，他似乎比我了解的多，从槟榔的含碱性到纤维对口腔的损害讲起，讲着讲着，转眼间的一袋子槟榔所剩无几。

我看了看包装，槟榔包装袋上赫然印着醒目的大字：“不得向未成年人销售槟榔”“长期过量咀嚼，有害口腔健康”。

Part 04

南药槟榔

是两百多万海南农民的饭碗

我从第一次吃槟榔到现在，差不多间隔了十几年，十几年风云变幻，干槟榔的口味一直在变，而湿槟榔的做法始终如一，干湿分离也预示着同一种槟榔果，湘琼之间，吃法却大相径庭。

我常常纳闷，为什么除了海南，只有湖南流行槟榔。据说在湖南，见面不递烟，而是递槟榔。后来看到了一本书叫《一嚼两千年：从药品到瘾品，槟榔在中国的流行史》，作者曹雨认为，湖南湘潭的槟榔能走出湘潭，其中一个前提就是“湖湘媒介文化在全国的传播”。



根据红星新闻的报道，最早可查的槟榔广告出现在1997年，湖南经视的幸运系列娱乐节目播出“皇爷槟榔”的广告。到2004年，主持人汪涵在节目《超级女声》口播“友文槟榔”的广告词，“你的味道，我知道”。槟榔，一直是湖南卫视各大晚会的重要赞助商，2005年超级女声张靓颖还演唱了民歌《采槟榔》。在湖南卫视2018年元宵喜乐会上，主持人口播广告词时称“（口味王）一下子就让你精神抖擞、返老还童”，后也因此被质疑涉嫌虚假宣传。



在资本和媒体的双重包装下，一个“提神”“养生”的新型槟榔产品，开始随着广告宣传，市场不断扩大。



如今，槟榔成为了海南仅次于橡胶的第二大热带经济作物,是“三棵树”之一，产量全国第一，是全省230万农民的重要收入来源。2021年，海南省槟榔总产值为350亿元，其种植面积、年产量、收购量占全国的95%以上。槟榔主要分布于海南岛东部、西部和中部，涵盖了海南省70%以上的贫困人口。槟榔产业的发展，对于助力当地脱贫攻坚、实现乡村振兴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而槟榔的重要加工地却在湖南，截止2019年12月，槟榔年产值达300亿元。截至2021年9月，我国2.6万家槟榔相关企业中，过半数分布在湖南。



然而，槟榔干果无毒，槟榔企业滥用、超剂量使用添加剂等行为曾多次见诸报端，特别是缺乏透明度的添加剂成分，成为社会各界质疑槟榔厂家的原因。长沙市口腔医院牙周黏膜科主任吴昊表示，槟榔干果和甘蔗一样都是水果，都是硬纤维食物，可肯定两者都对人体无害，甚至有部分益处，相比较而言，槟榔生产过程中违规使用添加剂是致癌的罪魁祸首。

还有观点认为，槟榔果被定义为一类致癌物主要是因为嚼槟榔的物理损伤导致的，而不是槟榔中含有的物质导致的，另外一类致癌物中包括烟草，酒精，咸鱼等。

在澎湃新闻的热门评论下面，网友们都是清一色的问题：“全面禁售槟榔？怎么不禁烟呢。”“怎么不禁酒呢？”



我想，全面禁售槟榔，不仅不现实，而且很不现实。

最后，借用《一嚼两千年》作者曹雨的观点，如果槟榔企业的利润上升速度过快，经济影响力过大，那么，除了限制广告投放外，政府有可能对其征收惩罚性的成瘾品税收，或者开列专项征收渠道，还有可能被纳入国家控制的成瘾品管理范畴，甚至由国家专营（参照对烟草企业的控制方法管理）。

未来是否这样的可能性较大一些：想买槟榔加烟，请到专营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