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川渝方山城堡（一）

重庆合川市：一个嘉陵江、涪江与渠江交汇的城市

引言：孩童时，我们一帮小屁孩每天上学都得从涪陵下半城登阶梯到上半城，其中一条梯坎路叫“城墙边”。

一次，一同学显摆（同学间常常显摆见识）说：“这老城墙是南宋修的。”我回家问过父亲，父亲说：“除了城市的城墙外，还有不少建在方山山顶上，叫方山城堡，也是南宋抗元时修建的。”

中学一暑期，我去万县父亲一战友家玩，小友带我登上天生城。想到父亲提到的方山山顶城堡，心中问：为何一定要在山顶上建城？

后来，我与夫人游合川钓鱼城，得知筑城的历史原因以及背后的累累血泪史，从此我有了两个行为：一是踏勘川渝主要方山城堡；二是阅读宋史。我是想了解那段历史在川渝大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踏勘让我震惊：原来，散落在四川和重庆上百座方山城堡个个都是用血肉铸就的！阅读宋史让我记住了一点史实：宋朝立国三百余年，二度倾覆，皆缘于外患，是唯独没有直接亡于内乱的王朝。与此同时，也让我产生了一个历史疑问：赵宋不缺英雄，诸如吴玠、张俊、韩世忠、刘光世、岳飞以及在座座方山城堡的一个个英雄们，可为何赵宋偏偏二度倾覆皆来自外患，这背后究竟有何深刻原因？



图片方山就是钓鱼城



钓鱼城城门

正文：

游牧与农耕两大民族是一对孪生民族，也是一对历史性冤家，他们共同书写了人类的早期历史。

自十二世纪起至十三世纪，中华大地游牧与农耕两大民族战争持续了一个半世纪战争，尤以“蒙古汉子”与“四川汉子”在川渝大地发生的后半个世纪历史性大碰撞，撞得惊天动地，以至于影响到世界！

历史来到宋金征伐时代，宋军吴玠将军遵循“守川必守秦巴山区”的战略方针，总结出“三关为门户、五州为藩篱”的防御方针，战局煌煌，金兵从未踏入蜀地一步。

但是，自1234年蒙宋联手灭金后，抗金边地转瞬间转换为抗蒙战场，因四川制置使桂如渊畏敌，轻率做出“弃五州保三关”的决定，使蜀门洞开，四川成为宋蒙战争的西线战场，遭遇了有史以来最为惨烈的战争蹂躏。

既然传统险关很难阻挡蒙古骑兵，战火不得不在四川境内展开，那么又该怎么办？

1242年，南宋余玠主持四川防务，他摸索出了一套“依山筑城、恃险拒守、屯兵聚粮、以点守面”的战略方针，并以长江为根基，沿岷江、沱江、嘉陵江和渠江星罗棋布地构筑了近百处方山城堡要塞（包括民间自发的），以抗击蒙古铁骑风驰电掣般的进攻。这就是川渝“方山城堡群防御体系”。

因城堡众多，我只得挑重点，踏勘完一、二、三级城堡。第一级，四川战场的指挥中心山城重庆。第二级，三个战略支撑点，分别是合川钓鱼城、泸州神臂城与奉节白帝城。第三级，八个战场支柱，也称“川中八柱”，分别是剑阁苦竹寨、苍溪大获城、金堂云顶城、通江得汉城、南充青居城、万州天生城、蓬安运城山和广安大良城（注：这与有些人定的不一致）。第四级即遍布全川的八十多个的城堡。

显然，这是一个金字塔式的城堡群防御体系，其防御功能有三。

其一，就单个城堡而言，方山城堡具有三个共同的特点：一、城堡多建在悬崖峭壁的山巅上，山势险要，易守难攻，有居高临下的战场优势；二、城堡山顶有田土可耕，有泉水可饮，可供数千军民的基本生活需求（注：此乃方山的定义），具备长期坚守的自足能力；三、山不得太高，一般相对高差在100～500米范围内，便于后勤保障。

其二，城堡群须具备三大防御要求：一、城堡得多，构成大纵深的战场态势，逼迫元军分散兵力；二、城堡须控制水陆交通要道，相互不孤立，可驰援。三、城堡群间层次分明并有重点。这一安排的要点是：确保各城堡能各自为战，各自防守，成为大纵深战场的一个个“钉子”，牢牢扎在战场上，构成对元军的持久战能力。而战局结果恰好是：众多的“钉子”达到了持久战之战略目的，假如战争物资后勤能保证，宋蒙大战的胜负就难说了。一句话，大纵深、多钉子、大持久、大协同是这个防御体系必须具备的战略要点。正如《宋史余玠传》中所说：“皆因山为垒，棋布星分，为诸郡治所，屯兵聚粮为必守计……于是如臂使指，气势联络。”

其三，从战略全局看，三个战略支撑点加上重庆中心，必须牢牢控制四川江域，掐住水运咽喉要道，尤其要确保瞿塘峡夔门不失，使元军不得驰援长江中下游战场，使四川战场成为全国战场的坚强支撑。而事实是，四川担起了这一重任，从未给下游战局造成过战争困难。

另外，此防御体系还有两点：一、是在没有机动骑兵军团前提下不得已的办法。二、它们使四川抗元战争持续达51年之久。

在此，我将一、二、三级城堡逐一介绍之。

指挥中心（第一级）：在重庆渝中区望龙门，即余玠帅府遗址——巴县衙门。我去时（2014年秋）遗址被保护起来，隔板挡着，只能爬上附近楼房才能看到。



余玠帅府遗址



余玠帅府遗址



余玠帅府遗址

重庆恰好处在长江与嘉陵江的“丁”字交点上，又处于川江中心，控制着长江干流和嘉陵江两大水系。在余玠坐镇指挥之前，重庆曾有三次大规模筑城经历。首次是在战国时期秦置巴郡，以江州（今重庆市）为郡治，为巩固秦国大后方根基，秦国相张仪指挥修筑了江州城，以泥土为城墙。第二次则是在三国时期，蜀国大都护李严为加强江州城的防御能力再筑城墙。第三次就是在宋元战争前，由彭大雅扩建为石头城（涪陵石头城墙也是那个时候建筑的）。

注：明天介绍钓鱼城和其它方山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