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话巴山夜雨时（1）阆中

一
阴云密布，却无心化作雨。
坚挺了两个多月的暑热，似乎心生厌倦，突然撤退，气温骤然下降。一夜之间，短衣短裤被长袖长裤取代。如今连老天爷也想搞点事，以吸引眼球。
好友平兄多次相邀，到他家乡阆中一睹风采，顺道游广元。为避高峰，国庆前一周驾车往川东北进发。
中午到阆中，旋即被平兄呼入一家清真馆子。本以为清真味道清淡，没想菜一上桌，满眼皆肉。牛肉、羊肉，炖的烧的，都是大块头。
为表迎客之意，平兄坚持要上酒。大中午喝白酒，很不习惯。好在量不大，四个人整完一瓶，不妨碍下午的行程。车则由平兄当地朋友代驾。
饭后入住古城旁的锦元张飞国际大酒店。一路之隔就是宽阔宁静但并不喧哗的嘉陵江。河岸杨柳依依，三角梅开得正艳。远处山峦起伏，绿意重重。



嘉陵江
出酒店右转，几步路即入古城。中国风水博物馆就在眼前。



风水博物馆
50元请一导游，一位穿中式对襟衣、有几分儒雅的中年男人。他说，风水是根据《周易》来的，别以为是算命，其实是规律的推演。



风水馆导游
原以为“天人合一”仅指人与大自然的和谐相融。其实不然，导游说，这里面也包含了人与人之间相处的智慧。天是大宇宙，人是小宇宙，皆无例外，而人与人相处就是小宇宙之间的交融和碰撞。可规律是什么呢？老庄的解释很简单：顺其自然。多年前，我曾在街边一个简陋灵堂上看见一幅对联：庸庸碌碌一辈，平平安安一生。这就是典型的中国人的生存哲学。
几千年来，我们从老庄那里吸收了太多消极的东西，为了生存，或叫保命，选择随遇而安，却极易坠入碌碌无为。因为要“顺”，就彻底抹杀了人的主观能动性，“顺其自然”就成了“历来顺受”，奴性由此而生。这也许是农耕社会因可以自给自足带来的消极影响。
另一方面，人与人之间为了和谐，一旦走到极端，也就失去了独立个性的存在，谁也不敢坚持做自己，而是随大流，一群一伙，如牛如羊，盲目盲从，所谓集体无意识。看看我们上世纪经历的大大小小各种政治运动，人们之狂热，空前绝后。遵循规律是必须的，但发挥主观精神同样也不能少，两者缺一不可。
导游说，许多游客喜欢了解居室和办公室的风水。他举例道，不能让人在门外看到家里的东西，需设玄关，以免财富外流。可现在城里大多数人家进门都是客厅，如何设玄关？
我说办公室有一小鱼缸，一个取暖器，置于身后。他说，那不行，那叫水深火热。可办公室狭小如鸽子笼，如何安置是好？只有赶紧通通移除。
有个抽签游戏，在转盘上扒拉一下，指针对应的一个数字就是你的签号，然后花10元领取一小卡片，发卦的人会给你做一个简单解释。我抽的38卦，叫“火泽睽”。上书：“睽卦象征，化分为合。猜疑背离，求同存异。财散人聚，和谐吉祥。”释卦者言：你鸿运当头，但要防止小人！
他可能见我一把年龄，像做管理的，固有此言。
我从小接受无神论教育，但《易经》不能算迷信，它包含有一定的科学道理，虽然我对它知之甚少。做生意的，对此很迷信，因市场上风云变幻，难以把握，不得不求助神灵。这和古人掌控不了大自然和自己命运而造神是一回事。
做生意的平兄说，他第一次来抽卦，就非常服气。给他算的卦是，需靠朋友，才能成事。其实，这话放在谁身上都百分之百正确。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做生意的，更是如此。
10多年前，有人给我推荐一位70岁姓单老人，言其精于易经，最大特点是给人算命不收钱。我终被打动。在其楼下购一箱苹果，哼哧哼哧爬上七楼。途中纸箱破裂，苹果纷纷滚落楼梯，好不狼狈。
进门坐下，戴着瓶底厚眼镜、身形精瘦的单老师并不多看我一眼，只问生辰八字，然后开始演算。十多分钟后，说我命里有一个天罗。而男怕天罗，女怕地网。让我不要触犯法律，否则有牢狱之灾。还说，人由命与运注定。命不可违，但运可以通过努力改变。
我注意到他简陋的墙壁上有不少照片，都是同一个面庞圆润、约四五十岁的女人，有些还是上了色的黑白照。我问，是你夫人吗？他答，是的，并讲起他之所以研究易经的缘由。他原来是老师，很爱他的夫人。多年前有研究易经的人告诉他，你夫人活不过五十岁。他不相信，结果其夫人果然在50岁因病去世。他从此开始研究易经，轮到我已给8千人算过卦，百分之80以上都很准确。十多年过去了，不知单老师在否？！
同行者中有人抽到了据说是64卦里最好的一卦：15号卦，自然是一切皆好，众人大喜。
《周易》成书于周朝，距今两千到三千年，先人有如此高级的智慧不得不让后人叹服。这个中国风水博物馆，我以为是阆中最独特和内容最丰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