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阆中情缘：1391年的美丽邂逅》拾

三官审公案

阆中城满街响起锣声，传令道:“今日公审周桂元一案，无论士农工商，凡我大明子民都可道文庙旁听!”

文庙大成殿阶下已摆好了案桌。全城的举人秀才已奉学命之令齐聚文庙。来旁听的百姓越聚越多。朱标也杂在人群中看热闹。周夫人带了贴身丫鬟挤在最前面。

楚无缺、司学谨和金盛元率满城学子进大成殿，上香叩头礼拜。



出大成殿，楚无缺等三主审刚在案桌后坐下，三班衙役堂威声起，一衙役就进来报: “案犯郑如临投到。”

楚无缺心下一惊: “那么准时，踩着漏刻来的?”遂令带上堂来。

朱标见苏乐瑜扮成自己的模样，带着古正苍，摇着折扇走上堂来，不禁好笑。

周桂元身戴镰铐被带上堂来。他脚步沉稳，从容不迫，自知必死，审讯只是一个过场。

周胜祥志得意满地走上堂来。他昨日接到衙门传讯，就大喜若狂，与黄茂才、张千钧买酒相庆。他半宵无眠，盘算朝廷赏赐首告时，自己是要现银呢，还是要施义堂药店?

他瞧苏乐瑜觉得有些不像郑如临，可古正苍又确是真真切切，心里虽有些疑惑，同时又感觉到旁听百姓的目光如剑，于是不敢多事。

楚无缺一拍惊堂木，道：“郑如临，这对联可是你写的？”

衙役们高高举起对联展示。

“回大人，正是学生所写，不知有何不妥？”

楚无缺道:“周胜祥!你告诉他。”

周胜祥向三位主审作一长揖，转首向假郑如临道:“姓郑的，你自以为高明，在大庭广众之下悖逆皇上!”



假郑如临冷笑:“哼、好大的罪名!只是不能凭空诬人清白!”

“哼，这是你白纸黑字，亲手所书对联，‘妙手福泽保宁府，药师德明嘉陵江’还想抵赖不成? ”

“我的对联上哪有悖逆之言?”

“你用的是谐音。”

“难道文字可以用谐音解释么?”

“我只要指明一点，就能戳穿你的悖逆之心!”

“哼，不过是牵强附会、胡说八道而已。”

“我问你，上句一个泽字，下句一个明字，明指我大明皇帝，泽音近贼，这不是说我大明天子为前元的反贼么？是何居心？”

朱标在外旁听，顿时心头一紧：“好家伙，竟然拿了本王的一个疏忽。”

衙役拿口供叫假郑如临画押。

假郑如临向上作揖：“大人!按周胜祥如此剖析，学生自认有罪，但我尚有一事相请。”

司学谨道:“你但说无妨。奉旨意:今日允你等畅所欲言。”

假郑如临、周桂元、周胜祥三人齐跪叩谢圣恩。

假郑如临道:“学生求周胜祥的诗一读。”

三个主审对视了一眼，楚无缺道:“准。”

周胜祥道: “大人!我的诗与本案无关！”

司学瑾斥道: “文字案审的是文字，你的诗也是文字，岂能说无关!”

周胜祥又道:“大人!学生不会作诗。”

司学瑾问:“你是举人，难道不曾作诗?少废话，给他纸笔。”



周胜祥提笔在手，眼珠子骨碌碌转，寻思: “他定想在我的诗中挑出不是来，我偏不写明、玉（御）、黄（皇）、珠（朱）、光（光头）、生（僧）、坤（髡发）、则（贼）等字，连谐音都不写，看你能奈我何! ”

他苦思冥想，以咏荷花为题，写下一首:

鱼打荷伞搅香泥，点点蛙声唤暮蝉。

桨晚柳后菡萏女，唐宋罗衣系斑斓。

司学瑾命将周胜祥所写呈上来，三位主审都细看了，然后叫郑如临看。

假郑如临接纸一看，转身高声朗诵一遍，回过身喝道:“周胜祥!你好恶毒的心肠，竟敢暗讽当今皇上!”

周胜祥气得跺脚:“你，你血口喷人!”

三位主审都觉得这首诗作得很平常，感到莫名其妙。

假郑如临呈上周胜祥所写: “大人!请细看:鱼打荷伞！鱼本身就活在水里，浑身光溜溜的，用得着打伞吗？这样奇怪作诗，分明是暗讽我朝皇帝曾经做过光头和尚，不配使用天子华盖。”

周胜祥急辩: “大人，岂能如此曲解文字？”

三位主审也觉得太过牵强。

假郑如临道: “大人!还记得中书舍人詹希原给太学写匾额么？因‘门’字少写最后一勾，被指暗讽皇帝阻碍纳贤，遭斩首，全家男丁流放，女眷······”

三位主审心头一激灵，齐拍惊堂木，喝道:“周胜祥!还不从实招来!来呀，先摘去他头上的儒巾!”

朱标轻摇折扇微笑，好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心下复警惕:“文字加人以罪，真是防不胜防了!”

衙役上来摘去周胜祥的头上的儒巾。

周胜祥跪伏于地: “大人!大人!小的一心忠于朝廷，我在下笔之前，还特意避写明、光、则、生、坤、珠、玉等字，连谐音字都不写。”

假郑如临道: “大人!周胜祥不打自招，如果不心怀叵测，又何必刻意避写?”

金盛元道: “周胜祥!老实招来，免得皮肉吃苦!”

“我，我不首告，撤诉还不行? ”周胜祥道。

司学瑾道: “这公堂之上，岂容你随意首告、撤诉，诬告反坐之罪，总抵赖不掉!”

“我宁愿认诬告之罪，文字案我不，我不要沾……”周胜祥道。

司学瑾道: “那还不快如实招来。”

“我招，我招，我贪叔父的家财，故而借郑先生送来的对联，诬告叔父周桂元。”周胜祥道。

楚无缺捻须看周胜祥画押的招供状，思量:文字案变成了诬告案，这倒省事了不少，只是不知上意如何?

司学瑾令:“去掉周桂元身上刑具，押下周胜祥！”

衙役给周桂元解下镰铐，将镰铐“哗啦"套上周胜祥的身。人群中发出欢呼声。

楚无缺起身，向百姓一拱手:“此案已大白，待我等奏明太子······”

古正苍大步迈上，高声宣道:“三位主审听旨!”

众皆一愣。

古正苍先将御前锦衣卫的腰牌交请楚无缺验明。他随即从袖筒里取出圣旨。



三位主审跪接圣旨。

“太子代天诏曰:周桂元一案纯属无端小人借文字乱生是非。周桂元无罪释放，念其正直仁义，无辜蒙冤，赐黄金千两。冯安道见义勇为，赐同进士出身。周胜祥忤逆不孝，作恶多端，斩立决。楚慎之、张千钧、黄茂才与周胜祥狼狈为奸，茶毒百姓，着流放崖州。钱无虞骄纵士卒，干预民事案，革职，着交刑部、兵部议处。保宁千户何清不遵军令，骚扰民宅，着发哈密卫军前效力。钦此! ”

全场百姓欢声连天，簇拥护送周桂元夫妇回家。

阆中城家家放爆竹，人人喜上眉梢。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