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蜀与阆中

前蜀与阆中关联的几件事
何文龙
前蜀是五代十国中偏居西南一隅的王朝，历两帝，高祖王建（846-918），907年—918年在位，统治前蜀十二年。后主王衍（898-926），918年—925年在位，统治前蜀七年。除阆中为前蜀的属地外，还有几件事与前蜀皇帝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永陵地宫中的王建石雕像（书中翻拍）


陈翔忤建意，出为新井令
据清吴任臣撰《十国春秋》卷三十五，前蜀一《高祖本纪》载：“高祖姓王，名建，字光图，许州舞阳人也。为人隆眉广颡，龙晴虎视，机略拳勇，出于流辈。”王建少年为无赖之徒，杀牛、偷驴、贩盐为业，大家都称他为“贼王八”。王建曾经葬父，棺椁放入墓穴，棺椁会自动跳出，反复有三，高人指出为帝穴，常人不可据有，王建强行葬其父，这是他心怀异志重要依据。由于多次被捕入狱，在逃离途中，受高僧处洪相面术告知：“子骨法奇贵，盖从军自求豹变。”王建最初在忠武军效力，讨伐王仙芝屡立奇功，节度使杜审权提拔为列校。一次战斗中，坐骑累死，王建剖开马腹，在马腹中取得一小蛇，他认为是真龙奔他而来，由是自负，这是他怀有异志的第二大理由。902年，王建从入川到控制三川（西川、东川、山南西道）用了16年时间，906年王建在成都设立行台，正式割据三川，907年四月朱温（全忠）篡唐，改国号为梁，史称后梁，标志五代（梁、唐、晋、汉、周）在中原开端。九月，王建在成都称帝，国号大蜀，史称前蜀，次年改元“武成”。
陈翔，何许人也？为何他能与阆中和前蜀拉上关系？但说起北宋三陈，两状元一进士，阆中妇孺皆知，陈翔系三陈的高祖父。据道光《保宁府志》卷三十四，职官志忠节载：“陈翔，慱州人，王建镇西川，辟翔掌书记，已而出为新井令。梁既篡唐，建欲自帝，翔反复以逆顺祸福比之，不听，遂弃官隐阆中之西水，终焉。”王建虽然目不识丁，但却能赏识文人，陈翔任书记一职，可谓王建亲信，“已而为新井（今四川南部县大桥镇）令”，说明陈翔多次对王建劝谏，从利、弊，正、反多方面打比方劝谏王建，希望他忠于唐朝，甚至希望王建出兵讨伐朱温，重振唐朝。王建不想听到陈翔絮絮叨叨，贬官到新井县做一个小县令，到新井任职的时间应该在904年到907年之间，新井县为阆州属下的小县，因产盐多井，故新井名之。“遂弃官隐阆中之西水，终焉。”西水为阆中属下的西水县（今四川省南部县升钟镇），因有西河水流经此地，故名之。这一事件应该是在907年9月王建称帝之后，陈翔不仅劝谏无效，反而向更坏的方向发展，愤怒离职，而且告诫子孙：“未见明君，不得出仕。”这好像也与阆中扯不上关系。据道光《保宁府志》卷四十二，人物志载：“陈省华（三陈之父）字善则，其先河朔人，祖翔为新井令，因家焉，遂为阆州阆中人。”陈省华最初为后蜀西水尉，北宋灭后蜀，授陈省华为陇城主簿，累迁栎阳令，陈省华只身赴任，其子尧叟、尧佐、尧咨、从侄尧封还在阆中南岩状元洞读书，南唐隐士高士安授业。到济源县任县令时，便将妻、儿带在身边以督促子女学习，陈省华开启了阆中陈氏“科名天下”的局面。据咸丰《阆中县志》人物志同载：“陈尧佐，字希元，其先河朔人。高祖翔，为蜀新井令，因家焉，遂为阆州阆中人。”陈翔随王建入蜀，开启陈氏居蜀的时代，陈氏一门将相蒂莲，使阆中人杰地灵更显光华。
利阆为根据，以观天下变
前面已提到，王建为忠武军，最先为列校。光启元年（880）黄巢农民起义军攻陷长安，唐僖宗逃经成都避难，忠武将军鹿晏弘以八千人加入杨复光攻打黄巢，黄巢败走，杨复光将部队分为八都，王建为八都头之一，这是王建掌管千人部队的开端。后来王建等五都头投靠逃往四川的僖宗，号称“随驾五都”归田令孜管辖，王建认田令孜为义父。光启二年僖宗授王建为壁州（今四川通江县一带，唐武德七年，高祖李渊置）刺史，这是王建最早担任地方要员，但王建并没有去地方就任，仅仅是遥领，据说“遥领”这种形式的授官自僖宗授王建始。王建真正做地方大员是后来杨复光惧怕田令孜，想拉拢王建，便授王建为利州（今四川省广元市）刺史（另有史书记载，王建为防御史，或说攻利州，刺史王珙逃走）。据咸丰《阆中县志》余志载：“山南西道节度使杨守亮，忌利州刺史王建骁勇，屡召之，建惧，不往。周庠说建曰：‘葭萌（今四川广元市昭化区），四战之地，难以久安。阆中地僻人富，刺史杨茂实不修职贡，若表其罪讨之，可一战而擒也。’建从之，招募溪洞酋豪，有众八千，沿嘉陵江而下，袭阆州，逐刺史杨茂实，自称防御史，招纳亡命，军势益盛。”当时王建在仅有兵丁二千五百余人。光启三年，王建召集英勇善战的賨人和溪洞彝族部落八千兵丁，沿嘉陵江而下，袭击阆州（今四川省阆中市），赶走刺史杨茂实（另有史书载，杀刺史杨行迁），自称防御史。王建手下牙将张虔裕献计说：“公乘天子微寝弱，专据方州，若唐室复兴，公无种矣，宜奉表天子，仗大义以行师，事无不济。”张虔裕的建议是要王建对皇室尊崇，不得妄自独尊，以唐室名义出师有名。部将綦母谏也向王建说出同样的道理。于是王建“养士爱民，以观天下之变。”利州、阆州应该是王建的发祥之地，由于王建在阆中不断发展自己的实力，导致东川节度使顾彦朗极度恐慌，多次遣使慰问，馈赠无数。西川节度使陈敬瑄（田令孜异母弟）怕王建与顾彦朗联合对自己不利，陈敬瑄便与田令孜合计，田令孜以义父身份邀请王建入西川，王建欣喜若狂，遂率精兵一千，会同诸子奔赴西川，争夺西川从此开端。
荒淫无道君，夺妻致人命





阆中鱼翅遗址公园浮雕《王衍巡游嘉陵江》根据下图复制而来




《画说中国皇帝》（下）插图




918年，王建病逝成都，葬于西郊，史称永陵，王建最小儿子王衍继位，王衍少有才气，还没继承王位之前写过艳体诗二百余首，结成《烟花集》，辞藻浮华，满纸荒唐。据咸丰《阆中县志》余志一载：“蜀主（指王建）殂，子衍继位。二年（王衍乾德二年，即920年）八月，衍北巡，以宰相王锴判六军诸卫事。旌旗戈甲，百里不绝，衍戎装披金甲，珠帽锦袖，执弓挟失，百姓望之，谓如‘灌口神’。后妃饯于升仙桥，以宫人二十人从。至汉州，驻西湖，与宫人泛舟秦乐，饮宴弥日。九月，驻军西县。自西县还至益昌，泛巡阆中，舟子皆衣锦绣。衍自制《水调银汉曲》，命乐工歌之，郡民何康，女有美色，将嫁，衍取之。赐其夫家百缣，其夫一恸而卒。”此文记叙王衍巡游到阆中的故事。
王衍，原名王宗衍，前蜀高祖王建第十一子，也是最小的儿子，武成年间，太子王宗懿被杀，他在母亲徐贤妃、宦官汤文扆、宰相张格的合谋下被立为太子，当时王建有义子一百二十人，亲子十人，能够在众多子嗣中确立为太子，实属不易。王衍生性怯懦，喜游乐，不好国政，即位后本性难改，终日淫游醉宴，朝廷内外皆由中书令王宗弼与枢密使宋光嗣擅权，加之皇太后、皇太妃干政，导致政出多门、纲纪败坏、贿赂公行、选亲任故、卖官鬻爵。王衍曾经外出巡游三次，第一次是即任的次年春，王衍与太后、太妃游遍各郡名山。第二次是920年，以征凤翔为名，率嫔妃、宫娥从成都到汉州（今四川省广汉市），在西湖泛舟宴饮，再到利州，沿嘉陵江而下，前往阆中，江中龙舟画舸相连，嫔妃美女莺歌燕舞，王衍一行，怡然自乐，沿途百姓迎送不暇，怨声载道，到达阆中已是11月，阆州郡郡守要求富民为皇帝提供食宿，阆中邑民何康，家中殷实，富甲一方，在家设宴款待皇帝，酒过三巡，王衍正高兴吃喝，不知谁说何康有个女儿貌美如花，其女已是闺阁待嫁，王衍强行霸占，为补偿夫家，赏赐夫家百匹绸缎，其夫悲痛过度而亡。再沿嘉陵江到南部、蓬安、合州，回到成都，前后长达半年之久。第三次巡游是925年，宦官王臣休负责为王衍选美，王臣休虽是宦官，取有妻室，貌美，与王衍有染，王臣休要王衍到他的家乡秦州，时武兴节度使王承捷快报飞送王衍，言及唐大军伐蜀，王衍以为借故阻扰巡游，于是大言不惭地说：“朕正要耀武北边，何惧唐兵！”唐兵所至，蜀地守军望风而逃，后唐军队很快进入关中，王衍游乐仪仗队已到利州，溃逃蜀兵纷至沓来，武兴节度使王承捷献城投唐，王衍才相信唐军真的在攻蜀，王衍只得返还成都，问计朝堂大臣，君臣只有相对而泣，王衍借酒消愁，作诗《醉妆词》：“这边走，那边走，只是寻花柳。那边走，这边走，莫厌金杯酒”。王衍退回成都时，让王宗弼留守利州，不几天王宗弼也逃回成都，当即幽禁王衍、太后、百官，收取玺印。当后唐大将王继岌至成都，在升仙桥举行盛大的投降仪式，王衍着孝服，衔玉璧，牵白羊，头缠草绳，赤足站在桥旁，群臣扶棺恸哭，前蜀正式灭亡。
926年春，王衍与群臣百官数千人被押驻长安，途中，后唐庄宗令中使向延嗣处死王衍全家，王衍享年28岁。综观王衍一生，不是在寻花问柳，就一定在寻花问柳的路上。





成都升仙桥王衍投降


农历二零二三年岁在癸卯，春三月，文龙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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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