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红小札｜宝玉的“命根子”

投稿：hlmyj001@163.com

作者简介：刀丛中的小诗，籍贯四川仪陇。网上曾用名莫米，风兮凤兮，关河穷塞主等等。从迷恋文字于始，在诗词曲、小说杂文等多种体裁都有涉猎。集悲观达观于一体，喜声色光影，书香酒香女人香，常谓人间快乐之事莫过于此也。偶尔为文，随感随写，随处抒发；随丢随弃，随人笑骂。出版有《握红小札》、《黑白水浒》、《花间一壶酒：酌酒小品赏读》等。



作者

刀丛中的小诗

后人常常鄙薄《红楼梦》的后四十回，是因为一向在丫头堆里厮混的宝玉终于正儿八经地捧上了书本，成为以前他口中常常向人所提及的“禄蠹”，有碍于他这块“奇石”的光辉形象。在明清其它的一些传奇小说里也能粗略地了解到：神仙似乎是不能动凡心的，凡心一动就会落入猪八戒在母猪腹里栖身那样悲惨的境地。但是这块不安分的石头最终决定还是去繁华尘世花柳阵营里去滚上一滚，“自作孽，不可活。”看来是谁也救不了他的。

从小听乡人讲，不同等次的动物或与人之间是不能相互逾越的。如果一只狗表现出猪的痴傻举动来，会被人骂上一句“笨狗”，再踢上一脚赶得远远的。至于人呢？更是不能和动物画上等号的。然而至从贾府这位“衔玉”的令郎落地以来，本是寄托了太多的希望和期冀，却时不时地表现出一些与常人相背离的举动，然而这正是咱们今天所喜爱的。但是在更多整天对着电视傻乐的老太太眼里，还不是活脱脱的傻子一个。



如果这仅仅是孩童时期所具有的一些特征，宝玉以后变成什么样子都没什么好奇怪的，就象我们有时想起我们小时候总觉得草木能思想，猫狗能说话一样。但宝玉毕竟是天生就的顽石，不是孩童时的“泛神论”所能解释的了。因为他有玉，这岂是人人所能有的。但对于他自己，却好象是多生了一指似的悲哀。

即使是悲哀，也白白地赚来贾府上下众多姐妹们的眼泪为他爱惜，何况还有隔朝隔代的我们。由此看来，在宝玉的成长经历中，“失玉”和“得玉”是一种至始至终的关键。如果没有这块命根子，就好比一个人失去了精气神，是不完全的；而有了玉的宝玉，是可以神游八荒，视功名富贵如草芥浮云的。然而在接下来的这些篇目里，就是一个“失玉”的过程。

如果没有林妹妹的眼泪来滋润，再光灿的美玉都会失去色泽和光彩，所以林黛玉泪尽之日，宝玉不仅仅只是失去了他唯一的精神伴侣，应该还有更多，比如说信心和力量。因为宝玉原本就是一位很柔弱的人，即使是一样地目睹了太多成人世界的虚伪和丑恶，他能象《铁皮鼓》里的奥斯卡那样摔下地窖让自己拒绝生长吗？即使是奥斯卡的鼓破了，他还有那尖利到可以撕碎一切的嗓音。这些宝玉都没有，他那些惊天骇俗的言论也仅仅局限于闺阁，仅仅在几个一样柔弱的女子面前留下一些回音。但是大观园外的漫漫长夜呢？他只有逃避，或者让自己不想。但是最后连和二三知己共一结局的梦想都破碎了，那白茫茫的一片雪地，也仅仅是宝玉的唯一出路，其实也就是没有路。



但在这之前，宝玉又是怎样割断和家庭的联系呢？玉丢了，家败了，食尽了，鸟飞了，在那一对默然的石狮子前，难道就可以真的那样“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吗？所以我宁愿相信后四十回里宝玉中举是曹公预想中结局的一种，或许自己不满意，或许还没完全改定，最后也就散失了。但我想，在后四十回里，是有很多足够分量的故事是符合曹公本意的，但最终结局只有一个。

宝玉出家了，独自走进那块沉绵的雪地就再也没有回来。所谓的悬崖撒手，也就是玉的失而复得，那更是一种哲学领域上的顿悟，在电光幻影里寻觅出自己的本来。再然后，是尸解，还是白日飞升，谁又能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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