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川军》350万壮士出川，悲壮的巴蜀铁军

“无川不成军”，抗战期间川军参战人数之多，牺牲之惨烈，居全国之首，占全国抗战军队总数的五分之一，350万川军将士奔赴前线，他们凭着简陋的装备，贫弱的补给，奋勇抗战，为国战喋血。他们参加了正面战场几乎所有的大会战，真正演绎了一寸山河一寸血，在川军的回忆录中，句句是抗战意志的坚定，字字是为国舍身的决然。卢沟桥的枪声一打响，川军将领纷纷请缨抗战。1937年刘湘发表《告川康军民书》“凡我国人，必须历经艰辛，从尸山血海中求得最后之胜利，四川7000万人民所应担负之责任，较其他各省更重”。



接下来，刘湘任总司令，下辖两个纵队，从9月7日起，分别从川北和川东开赴抗日前线。新都人王铭章师长从秦岭出川前，曾在德阳誓师，抬棺游行，后藤县一役为国捐躯，成了战死沙场的第一个川军将领。杨森的20军在淞沪会战中，几乎全军覆没，这是第一次出川的队伍。杨森曾经说了这样一段话“我们过去打内战，对不起国家民族，今天的抗日战争是保家卫国，这是我们军人的天职，我们川军绝不辜负父老乡亲，洒尽热血为国争光”。今天讲的不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将领，而是一个普通的士兵，他是川军铁血精神的缩影，也是悲壮故事的亲历者。李宏毅，史称“西充八百壮士”中唯一的幸存者，当我们再度翻阅那段历史，饱含着856个壮士的青春热血和一个民族的悲壮血泪，就这样真实地呈现在了面前。



1937年9月，西充县东门中学操场作为西充后援会招募的第一批壮丁，800多人集结完毕，即将奔赴战场，父送子，妻送夫，兄送弟，不认识的人都捧着鸡蛋包子为勇士送行，此一别即是永诀。李宏毅回忆说，西充人说话的习惯开口“老子”，闭口“锤子”，外乡人觉得很搞笑，戏成“锤子兵”，可多次战斗下来，这批总被调侃的“锤子”成了英勇善战的“铁锤”，打仗绝不含糊。所谓锤子也成了西充壮士铁一般意志的象征，战斗激烈时，师长总是问团长“你那里有多少个锤子呀，派锤子搞突击嘛”？好多突击队敢死队都是锤子领队，成功多伤亡也大。第二次反攻南昌时，军长在战斗中阵亡，营长命令李宏毅所在的排抢回军长的遗体。李宏毅回忆说“敌人发现我们的意图将我们团团的围住，坦克向我们压来，面对敌人的疯狂扫射，张汉良豁出去了，点燃了炸药包向敌人的碉堡扔去，不料被敌人推了回来，他就抱住炸药包，用身体压在了碉堡上，轰隆一声巨响，张汉良与敌人同归于尽”。



除此之外，还有贾良西拯救700村民的故事，据当地村民介绍，当年的鬼子夜袭，贾良西一挺机枪游动扫射，鬼子知不知道村内的虚实，被击伤数人后只能撤退。当八百壮士后人再次来到当初的村庄，当年的幸存者已经85岁了，提起川军，他老泪纵横的说道“如果没有贾中士就没有我们，是他救了我们全村700人的性命”，前去祭拜时，全村老少冒着酷暑一路陪同，顶着烈日而来，在村子旁几百米远的山上有一块墓碑，大理石碑上刻着“贾良西烈士之墓”，墓前还摆放着鲜花和祭品，老人抚摸着墓碑喃喃的说“贾中士，你的亲人来看你了”。这些都是当年八百壮士幸存者李宏毅的记录，他本人也经历了惨烈的龙衢战役，那已经是1945年8月抗战胜利前夕，鬼子还在做最后的困兽之斗。川军26师打得只剩下了最后几个人。李宏毅当时也倒在了血泊之中，战友以为他牺牲了将他拖走，过了一个晚上，发现他居然还活着，但她的身体内却留下了几枚取不出来的弹片。晚年在医院体检时，医生说“你身体里好像有肿瘤”。李宏毅笑着说：“什么肿瘤，那就是几个小鬼子留下的弹片”。李宏毅心中始终装着当年出川时855个兄弟约定的承诺“谁活着回去，谁就要给西充人一个交代”。所以垂暮之年李宏毅把自己与西充八百壮士的抗战经历写成了《征途札记》一书，将川军的抗战缩影，深深的镌刻在民族的历史中。



川军在全国军队中武器装备最差，但作战极为勇敢顽强，北方当时已经是千里冰封，数十万川军将士只穿着单衣和草鞋，在茫茫的雪地里行军，晚上宿营，打开背上那块四方形的被单，蜷曲而躺，不进民房，不干扰百姓，没有雨衣，没有斗笠，顶风冒雪，行军上千里路，途中饿死、冻死者不计其数，老百姓见了无不为之落泪。川军将士用川造步枪、麻花手榴弹和日军的坦克、大炮、飞机、军舰死拼，以致在忻口战役、台儿庄战役、淞沪会战等战役中，死伤极为惨重。像干旱的土地一样，大后方民众的“油水”早被庞大的战争机器榨干了，但救国运动川人还是挺起了胸膛，有的男人悄悄拿出私房钱，有的女人当场摘下了金戒指，有的流亡学生冒着寒风脱下自己仅有的毛衣，有的农民拿出家里生蛋的老母鸡，甚至准备死后用做棺木的木材。



在抗战最困难时期，四川担负着国家总支出的30%以上，战火连年难民涌入，天府之国被压成了瘦马，驮着沉重的中国，在战火中一次次忍辱负重，一次次扬鬃奋蹄。1946年国民政府颁布“还都令”，定于5月5日正式还都南京，文中说：“回念在此八年中敌寇深入，损失惨重，若非西部广大民众与丰沃地力，何以能奠今日胜利之基，对国家贡献之伟大，自将永光史册，永不磨灭”。在成都市的档案馆里，至今留存着一批没有发出去的阵亡通知书。



抗战八年近30余万份阵亡失踪将士的通知书，陆续从前方发回到四川，送达到遗属手中，但因为作战混乱，很多都没能送达，这些数字的背后是一个个鲜活的无名英雄。据统计，共有350余万川军先后补充到抗战队伍中，也就是说，大约每15个四川人中就有一个上了抗日的前线。全国抗日军人中，每五个人就有一个是四川人，川军伤亡总人数约64万，这意味着在八年中，川军每天牺牲两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