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落泪，念念不忘，我家那条大黄狗

每每落泪，念念不忘，我家那条大黄狗

作者：胡永红

在一九七三年，我已经八岁了，我上面有一个十岁的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六岁的弟弟，我排行老二，父母、乡亲都习惯喊我“二娃子”。

那时家家户户的“二娃子”都比较贪玩、好吃，正因为这个原因，“二娃子”总是在父老乡亲面前抬不起头来，“二娃子”也就“以烂为烂”，成为了更加调皮捣蛋的顽童而遭人白眼相看。



“二娃子”臭名昭著，“二娃子”令人讨嫌。

为什么呢？“二娃子”贪玩，就会整天邀请邻居的孩子放下作业去玩而玩得夜不归家；“二娃子”好吃，就会时常邀请邻居的孩子一起去偷盗大集体的瓜果什么的。与其说是偷盗，倒不如说是“二娃子”都怕挨饿而敢于铤而走险啊！

“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

在那个时代，偷盗大集体的瓜果都是要挨民兵和乡里乡亲批评教育的。从此以后，“二娃子”和父母兄弟姊妹都会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幸好家家户户的男女老少都会偶尔偷盗大集体粮食，也就大哥不说二哥，个个都彼此彼此、如此如此、心照不宣罢了。



几个“二娃子”一起去偷盗大集体的瓜果一旦被巡查的民兵逮住，往往会被民兵毫不留情地训斥一番，连带其家人都要被训斥了。可哪家的人没有偷过大集体的东西呢？也就见多不怪、甘愿受罚了。

可那些“二妹子”的邻居家长总是不分青红皂白会按“规矩”找上“二娃子”家门，非要当作“二娃子”的父母亲面痛骂一顿不可。

望子成龙的父母往往会被邻居数落得羞愧难当，只好连连赔不是说自己将会管好自己的孩子，绝对不会再让“二娃子”带坏了你家的“二妹子”。



这下可糟啦！弄得整个村里的“二娃子”都挨父母“暴打”。一时间，几个人家的“二娃子”都被打得哭爹喊娘、连连求饶都得不到轻饶。

受了天大委屈的“二娃子”往往会在深更半夜狗不敢叫的时候聚集在一起，在那些使坏人家的房前屋后装鬼哭，直吓得这家的人全都钻进破被子里面不敢冒出头来。

第二天，家家户户都在说昨天晚上听到鬼哭了，年老者赶紧烧纸、泼水饭、作揖磕头。而那些昨天才挨了暴打的“二娃子”都在一旁看着乐啊！

家家户户住的都是茅草房，说白了家家户户都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



我在这里仅仅是在说说当时的片面社会状况而已，以便为讲述好“我家那条大黄狗”埋下伏笔。故事如果不委婉动听，讲述故事又有谁会耐心听呢？

当时家家户户都养有狗，狗是那些调皮捣蛋“二娃子”的好朋友。

而那时的黄狗最多，大黄狗和中华蜂一样是中国独有的当家品种之一、二。

“一人省一口，养条大黄狗。”

说实话，一人省一口是绝对喂不饱大黄狗的，你难道没有听说过狗是喂不饱的吗？况且在那个连人都天天挨饿的困难时代，谁家又会舍得拿香喷喷米饭喂养大黄狗呢？



于是，狗就靠喝洗碗水、吃屎、吃些骨头、昆虫什么的维持生命，它们虽然饿得皮包骨头，却也不至于会被冻死、饿死，甚至活得比人还有精神。

我家那条大黄狗特别聪明，它甚至擅长去田里捉鱼吃。夏天天干它就常去稻田里寻找那些困在小小水塘里面的鲫鱼、鲤鱼什么的吃，冬天就常去鱼种站的养鱼塘坝上找些拉网上岸而遗落的鱼虾等吃，它还经常吃些落地的小鸟和鸟蛋等等，故而它的身体甚至比我的身体还要健壮。

人有人做人的准则，狗有狗做狗的准则。

我家那条大黄狗它绝对不会偷吃鸡窝里的鸡蛋，也绝对不会引狗入室而卖主求荣。



有野狗前来偷吃鸡蛋或者咬小鸡、小猪，我家那条大黄狗定会咬断那条野狗的小腿让它瘸腿逃跑。

可能有人会说狗对人天生就愚忠，如果你有这样的想法，那您就大错特错了。

人有人的尊严，狗有狗的尊严。

如果你心情不好或者误会了狗无辜打它，起初狗会默默承受；如果你还不依不饶继续打它，它就会首先气势汹汹叫着吓你，然而才会扑上前来咬你一口，似乎还在满腹委屈、气喘吁吁说：你为什么还要打我呢？你为什么还要打我呢？



狗背上的毛是不能倒抹的，你如果不停地倒抹狗毛，它也会忍无可忍张开大口咬你的手。

狗因自古以来就以骨头为自己的大餐，如果狗正在啃骨头，你千万不要用手去拿它口中的骨头，否则，它会为护住骨头而毫不留情狠狠咬你。

有些人说狗辟邪且胆大天生不怕“鬼”，那你也大错特错了。据我观察，狗要依仗人势，如果主人恶狗就恶，如果主人不恶狗也会“温文尔雅”的。

狗为主人看家护院，狗更为自己的安全担忧，一旦听到风吹草动，狗就会拼命“报警”而狂叫不已。



夜深人静的时候狗就害怕了，它会藏进草垛里面不出来，甚至有人路过它也不会叫一声。

有时狗会在深更半夜十分惊恐不已，用前脚拼命踢门直把屋里的主人们吓个半死不活的。这到底又是为什么呢？这可能已经是一个千古秘密，有待世界各国的科学家来探索、研究，最终用科学理论来揭开这个千古秘密。

狗也似乎有“先见之明”，或者说它能够预测凶险事情。

如果狗的尾巴整天翘的高高的，且整天喜欢活蹦乱跳，对主人也不停摇尾巴表示亲热，则这家主人近来财源滚滚，人财兴旺；如果狗的尾巴整天下垂且垂头丧气的，看见主人就远远躲在一旁，则这家主人可能大祸临头，非有大病即有伤亡。在这个时候，主人就必须事事小心谨慎，处处破财免灾为妙。



那时南充人去西充要经过嘉陵江，而那时还没有修建嘉陵江大桥。

我牵着我家那条大黄狗去西充看望外婆，坐客车到了嘉陵江边，便随着很多背背篓的乡亲坐船到了对岸。几天后回来时却与我家那条大黄狗走散了，在江边苦苦等待了半天，被迫坐船独自回家了。

一家人以为那条大黄狗再也回不了家了，毕竟回南充要经过没有路桥、汹涌澎湃的嘉陵江啊！可奇迹还是发生了，才到第二天天刚亮，我家那条大黄狗就浑身湿漉漉的回来了，绕着主人们不停摇尾巴亲热极了。似乎还在满含热泪对我说：你怎么能够丢下我不管呢？那条大江的波浪是多么大啊！可吓死狗狗了。

随着农村的农药使用量越来越大，被农药毒死的老鼠也就随处可见，而狗饿极了就会吃死老鼠，从而也就会把狗毒死。



我家那条大黄狗也未能幸免于难，它也因吃下毒死的老鼠而躺在门前奄奄一息了。突然，我家那条大黄狗一跃而起，绕着我家茅草房转了三圈，然而站在门槛上面仰头大叫三声（那叫声和狼的叫声一模一样），便一溜烟朝着门前小路狂奔了。

我赶紧迈开大步追了上去，务必将它追回来。我家那条大黄狗由于毒性再次强烈发作，而躺在门对面的山坡上动弹不得了。

我平时读古书知道粪水可以解剧毒，恰好在我家那条大黄狗的身旁有一个粪坑，还有一把烂粪瓢摆在粪坑旁边，我忙立即冲过去，拿起粪瓢舀了满满一瓢粪水，对着仰面朝天的狗嘴巴灌了进去，瞬间，我家那条大黄狗又翻转过身来并再次一跃而起，又朝远处迅速跑远了。



一家人都认为这条大黄狗必死无疑再也回不来了，可到第二天早晨天才亮，我家那条大黄狗又无比神奇回来了，它不停摇着尾巴似乎在对我说：谢谢你救了我啊！谢谢你救了我啊！我也忙俯下身子梳理狗毛安慰它，让它能够平静下来。

不久，我的大姑妈家因缺吃的，其实家家户户一年四季都缺吃的啊！大姑妈知道我的父母善良、大方，便于大清早来我家借米，与其说是借米，倒不如说是来要点粮食而已，因她家借我家的粮食是从来不会还的。

大姑妈前脚刚踏进我家大门，她的大腿就被我家那条大黄狗狠狠咬了一口，大姑妈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人穷连狗也欺负我啊！



见自己的亲姐姐被狗咬，我的父亲顿时气极了，拿起火药枪就去追赶我家那条大黄狗。

我家那条大黄狗也知道自己惹大祸了，就拼命往对面山上逃跑，父亲一直是民兵排长，枪法很好，就一枪打中了我家那条大黄狗的脑袋，大黄狗顿时栽倒在地上挣扎着起不来了。

见我家那条大黄狗已经奄奄一息了，父亲也后悔莫及啊！赶紧叫我们兄弟三个把我家那条大黄狗抬了回去。

我家那条大黄狗从此整天睡在门外草堆上面不吃不喝，身体也慢慢瘦的皮包骨头了，迫于无奈，我家父亲便举起扁担欲打死它。可扁担还没有落在我家那条大黄狗的头上，它就闭上眼睛死去了。

这事至今快四十年了，我还会偶尔想起我家那条大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