阆中也有李焕英，她是上海人，四川古镇之旅首站发现一段峥嵘岁月

告别绵阳，环中国之旅继续。

2004年十月中旬，我来到了旅游行业刚刚起步的四川阆中。

2021年春节，电影《你好，李焕英》凭借真挚的母女情，获得春节档票房第一。

两件看似毫无关联的事情，却因为阆中古城当中的一片极具时代特色的建筑，而有了联系。

而这也引出了一段峥嵘岁月，两代人的漂泊，数次别离故土和多少丰实的人生。



被现代交通抛弃的川北重镇

抵达阆中时已经是傍晚，我立刻发现这是一座充满烟火气的小城。

古城部分明显经过整修，但又没有像其它开发旅游的城镇一样，把自己变成标本，还是鲜活热闹的。



这白色的是什么？丝织品么？

显然还有很多原住民生活在古城内，从街上店铺售卖的商品也能看出，并非都是旅游相关，满足日常生活需求的商品还是占了大多数。

我就住在了古城里，在转过两圈之后，发现阆中历史上日子应该过得很殷实，但在某个时刻似乎时光就停滞了，这就是她能够保留这么完整的古城街区的秘密。



古城街巷整齐，建筑完整十分难得

阆中在历史上曾经是扼守川陕要道，金牛道、米仓道和嘉陵江水路汇聚于此。再加上富饶的物产加持，阆中成为了川北的交通、军事、经济重镇。

阆中一直都是地级市行政级别，甚至在清初还曾经当过十几年的四川省首府。

可惜，美好的时光随着机动船逆长江而上抵达重庆而结束了。



南津关渡口2004年时已经荒废了

在古典交通时代，长江三峡虽然也能通航，但对人力的依赖让运输的效率和数量都严重偏低。四川交通主流是南北方向，中心在成都。扼守川北的阆中，在这个交通网中的地位举足轻重。

这就是阆中曾经富足殷实，甚至把自己打造成了中国风水第一城的根源。

而机动船的出现，彻底解放了长江的运力，让长江成为进出四川的大动脉。成都的中心地位开始向重庆转移，四川交通的主流方向也从南北转向了东西。阆中被抛离了主流。



华光楼是俯瞰古城的好地方

1916年嘉陵道（原北川道）从阆中迁至南充，地区行政中心的位置丢了。

1936年川陕公路通车，但和阆中无关，川北交通枢纽的地位也丢了。

在历史上阆中一直有种桑养蚕、缫丝纺织的传统，在清末还曾在城内汇聚了众多的缫丝和纺织作坊。以至于，城中专门有一条街叫做机房街。



经常可见一些颇有气质的老人

可惜，工业发展离不开便捷的交通，到解放前夕已经是“机房街不闻机声”（据《阆中工商管理志》记载）。阆中已经退化为丝茧产地，原本的作坊大多转移到了南充、遂宁等地。

不过，这一切却随着一个国家系统工程的出现，而出现了转机。
数千名从上海来的人

在阆中古城中乱转时，偶然在城西发现了一片“较新”的街区。六七十年代的建筑，有平房，也有楼房，一排排得很整齐。风格自然和古色古香的中国传统建筑完全不同，但却也不觉得突兀。



当年这也是高档住宅了吧

当时只是觉得很有感觉，虽然第一次见却很亲切，并没有深想。

当《你好，李焕英》出现后，我才突然意识到，那一片有感觉的“新建筑”应该也是三线厂吧？查了一下，结果还真是，中国第一颗返回式人造卫星的降落伞，就是生产自那一片区域。

1964年中国上马了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就是三线建设。大量沿海发达地区的工厂被迁移到了中西部的大山里。



平房和楼房形成了丰富的空间关系

《你好，李焕英》中的李焕英就是其中一座工厂的工人，而贾玲自然也是三线厂的子弟。他们的工厂处在湖北襄阳，但很多工人说东北话，因为工厂就是从东北迁去的。

而在阆中的这座三线厂中，大多数人说的是上海话。

1964年响应“备战备荒为人民”的号召，相关部门以上海丽新织造厂的全部设备和人员为主干，抽调上海丝织六厂、上海丝绸炼染厂部分人员，组建了阆中绸厂。厂址就在古城西关。

一千多名上海工人携带家属和人生最好的年华，从上海坐船到重庆，再转乘汽车来到阆中。



这样的苏式简易楼曾经遍布中国

进入1980年代，备战备荒失去了现实意义，三线厂外迁成为了新的潮流。1989年阆中绸厂军工设备和上海内迁人员搬迁到了成都郊区，厂名也改为上海成都各取一字的“海蓉绸厂”。

三十多年过去了，上海没有被忘记，只是不知道这些再次背井离乡的人们，是否也会一直记得阆中。

2001年海蓉绸厂改制成了国有控股公司，还趁机恢复了新丽的旧名。可惜的是，仅仅两年后就被浙商收购，再一次丢掉了自己的名字。



简易的路边摊就是一门生计

而此时当初从上海赴阆中的人们早已经退休了，也许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已经回到了上海，但有一段人生留在了成都，有一段人生留在了阆中。
值得保护发扬的时代印记

什么是故乡？

从上海到阆中的人的故乡是上海么？

他们在阆中出生的子女的故乡又在哪里？

其实在现代社会，当你离开故乡的那一刹那，故乡就彻底消失了。

因为你会成长，故乡也会变化，当你再一次回到有着故乡之名的那片土地，就会发现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阆中新城区也充斥着市井与生气

而阆中或许可以成为一个特例，在这里时间似乎走得慢了很多。

被时代抛弃让它成为了一种时空储藏罐，古城、三线厂甚至张飞都被封存在了这里。多个历史时期的典型场景，多种不同的历史形象，在一个狭小城区内和谐共处。至少在我印象里，全国这是独一份。

很多地方有古建筑，但老工厂都被拆完了；很多地方有老工厂，但没有古建筑；更不要说它们一定没有的张飞和山环水绕的环境。



我们都行走在历史与未来之间

如此密集的旅游资源汇聚一处，其实阆中可以打造一个中华时光主题乐园。你看有春节、张飞、风水、牛肉、古城、醋、丝绸、三线厂，这么多IP，可以组合出很多好玩的东西。

而最最关键的，这些都是真实在阆中存在的，而不需要再制造和编织，它们合在一起就是阆中。

看网上的消息，阆中绸厂旧址几年前就要被开发成创意产业园区，但后期消息就完全没有了，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隔着嘉陵江，遥看阆中城

这其实有些糟蹋东西了，交通的弱势，让阆中很难发展现代化的大规模产业，踏踏实实搞旅游，保持自己天然纯正混搭的特色，才是正途。

当其他城镇都在全力向前奔跑的时候，阆中如果能不跟随别人左冲右突，而能静下心为我们、为时代多保留一些过去的样子，或许若干年后，就会成为众多人的精神故乡。

阆中也会因此，实现自己的价值。
行程总结

这是2004年旅行记录的第8篇文章，本文所有照片都是胶片拍摄。

环中国之旅打开了全新的地图，第一站阆中之后，我们将一路南下继续四川古镇之旅。



阆中位于四川西北部，距离成都260公里，重庆280公里。

阆中旅游现在发展得很不错了，逢节假日堵车已经成了常态。因此如果要前往游玩，建议尽量避开热门时段。

如果开车前往，请慎重选择古城内的客栈，因为停车会比较麻烦。最好提前咨询店家，问清楚哪里停车方便。

阆中很适合作为长线旅行中途休整的地方，风景赏心悦目，吃住也会比较方便可口。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地理位置，确实处于川陕之间，是天然的中途落脚点。

人生就是一场旅行，相逢就是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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