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三十四）抢粪

第二天，为了防止再有人来偷粪，楼旺二就向杀猪匠楼纪前要了一只土狗，养在了小学门口。养狗的任务交给了柳笙，白天狗要拴上，晚上则是放养。



养狗

他还叮嘱所有的老师，特别是柳老师父子，晚上睡觉一定要格外警醒，一有异常动静就敲锣。

那锣本是东头港过年时才敲的，现在也交给了柳笙，总之一定要保护好学校里的粪肥。

第三天中午，东头港来了一小群人，里面居然有来娣见过的赶车的姚顺庆，打头的则是个留山羊胡子的小老头。他们是十二队的社员，那个小老头则是十二队的队长姚宝山。

之后，来娣才知道，那些人是来讨要那一对粪桶的。

听说，那天晚上，十二队的好些小年轻合伙来东头港偷粪。他们只记得问了自家队里的小伢，厕所的位置在哪里，却忘了问一问，小学里晚上有没有人。

结果，一听到好几个人同时说话，特别是小柳笙还弄了个破搪瓷脸盆敲着，他们就吓坏了。主要是那个年代，要是做贼被抓了，动则判刑十多年，有的甚至就死在劳改农场了。



劳改农场

那些小年轻还都没结婚呢，犯不着为了队里的事，赔了自己的一辈子。所以，一听到敲脸盆的声音，就抱头鼠窜了。

他们是从江堤上逃跑的，其中有个人，慌不择路之下，竟然从江堤上滚了下去。

幸亏当时滩里水不深，他没有淹死。可是，正值初春，半夜里气温又低，据说到家之后就烧上了，到他们来要粪桶时，还没降下来呢。

姚宝山又当着一村人的面，将那几个来偷粪的小年轻，一人敲了一扁担。

楼旺二知道姚宝山的意思，加上他和姚宝山也是熟人，都是生产队长，每个月都要在一起开好几次会呢，所以也爽快地答应了归还粪桶。

哪里知道，姚宝山见楼旺二好说话，居然蹬鼻子上脸，说他们十二队的小伢也在这里上学，小学里的粪肥就该分他们小队一份。



江堤

楼旺二和姚宝山相熟，不好说狠话，身为记分员的何蒲生就出面了，“十二队的小伢在东头港小学上学，粪肥可以分你们小队一份。不过呢，我们扩建小学花的材料钱和人工费，十二小队也该出一份吧？我们东头港大人有大量，场地就不计较了，那些桌椅板凳，你们队的小伢用了多少，也折个费用吧！”

姚宝山也知道何蒲生在公社里有人，被何蒲生一通奚落，也就敢怒不敢言了。他们当然不愿意出扩建小学的钱，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再坚持分一份粪肥了。

事后，在朝阳大队召开生产队长会议时，楼旺二又在会上专门汇报了此事。

据说，楼旺二还放了狠话，“东头港小学建在东头港，也是东头港掏的钱，那里的一草一木就都属于东头港。要是再抓到偷进学校的贼骨头，不管偷了什么，一律打死！”



一律打死！

那个年代，抓到了小偷，直接打死或是打得比死多口气，都是正常现象，没人敢说什么。至于做贼之人的家属，都没脸承认自家人做了贼，更不会提出赔偿什么的。

之后，这一学期就安安稳稳地过去了，再也没人惦记那些粪肥。没想到，都放暑假了，居然还有人光明正大地来偷粪。

不，不是偷，这是抢，光天化日之下的抢！

楼旺二气急之下，手一挥，就带着所有的社员去保护粪肥了。

其实，小学的肥粪剩地并不多了，之前秧插完后，东头港就施过一次肥，只留了个粪底子。

之后，没过半个月，就开始放暑假了。学生不上学，两个女老师也回了林业队，只剩柳老师父子还住在那里，那能积多少粪肥？就算他们全都抢了去，估计也装不下十粪桶。

只是，十一队的态度太嚣张了，不由得让人生气。加上又是三伏天，不生气鼻子里都要喷火呢，这一生气，更是火星子四溅。



火星子四溅

等到楼旺二率领大部队赶到小学，那伙人还没走呢，正在旁若无人地舀着粪。他们一共有将近二十人，有七八个人的粪桶已经装满了。

楼旺二没记错，原先的粪肥确实都装不了十粪桶，可是架不住下雨啊。

露天的粪坑，在一场雷阵雨之后，就已经有七八分满了，别说是装十粪桶，怕是五十粪桶都装不下。

让楼旺二和东头港的社员们火冒三丈的是，那些人，竟然将柳老师用皮带绑在了粪坑旁的树上。

显然，柳老师除了让柳笙去生产队报信，还亲自出来阻止这些人了。只是对方人多势众，柳老师又是个文弱书生，只有被绑的份，连嘴都不知被用什么破布堵上了。

那伙人看到楼旺二带着社员们赶到，有些人脸上出现了慌张的神色，更多的人则无所谓，嘻嘻哈哈地道，“楼队长，我们十一队缺肥料，来向你们借一些！”



绑在树上

楼旺二铁青着脸，“借？你们十一队借东西，都是这么借的？”

对方领头的是个大个子，并不是十一队的队长，似乎有点傻，都看不出楼旺二生气了，“嘿嘿！这四眼鸡太碍事，没办法，只能将他绑上了！”

“四眼鸡”这个词，一下触发了东头港所有社员的火气。

柳老师是知青，自从他来后，东头港的学堂才办了起来。虽然是姚安邦任校长，但是大家都知道，姚校长学问是好，种田也是一把好手，教小伢却是不成的，那些什么音乐、美术、体育，只有柳老师才担得起来。

要不是姚安邦是当地人，大家都存了“亲不亲，故乡人”的心思，否则，早就是柳老师当校长了。

也正因为大家觉得有点对不起柳老师，才对他格外尊敬，连村里的老人们，见到柳老师，都要招呼一声，“柳先生，家来吃酒！”



可是，这样的柳老师，在这帮明目张胆的强盗嘴里，却成了“四眼鸡”，能不让人上火吗？

也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声，“打！打死这帮满嘴喷粪的狗强盗！”于是，众人一拥而上，开始了一场乱战......